清桅站在屋子中央,夏日的陽光碎了一地,帶著灼灼的熱。可她卻四肢冰冷,像被抽乾了熱血,全身如墜冰窖,冷汗涔涔。
趙夫人也像戴硯聲一樣遇害了嗎?誰乾的?
可是,她明明那麼小心了,誰都沒說過,誰也不知道……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清桅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滿地碎瓷上。她突然發瘋般衝出門去,裙擺掃過院中倒在地上的海棠,花瓣簌簌落下。
“去波爾酒莊!現在!”她幾乎是摔進車裡,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司機被她慘白的臉色嚇到,猛踩油門。
車窗外的景色模糊成一片。王瑞林,這件事從頭到尾隻有他知道,所有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清桅的汽車猛地刹停在波爾酒莊門前,輪胎在石板路上擦出刺耳的聲響。她推開車門,踉蹌著站穩,隻見酒莊大門上交叉貼著兩張封條,蓋著警備司令部的猩紅印章,在烈日下刺得人眼睛發疼。
“怎麼會...”她顫抖著上前,指尖剛要觸到封條,突然被身後的人一把拽回。
她震驚中轉身,聲音不穩,“武陽?”
“少奶奶快走!”武陽壓低聲音將她塞回車內。轉角處轉出幾個戴白袖章的稽查隊員,正挨個盤查路人。
車窗映出她慘白的臉。就在昨天,王瑞林還在這裡對她說過“明天趙夫人府上”。如今不過一夜,趙府人去樓空,酒莊查封閉戶。所有線索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瞬間掐斷。
清桅被帶回了西山彆苑,她沒有問武陽為什麼在那裡,而武陽也沒有解釋,隻是告訴她,“四少奶奶這幾天最好待在家裡,外頭不太平。”陸璟堯的命令。
她說去醫院也不可以嗎,她想去找許宴或者宋琪,任何一個她有點熟悉的人,讓她緩口氣。
但武陽猶豫的彆開眼,沒有說話。
她第一天住進西山彆苑的時候感覺很親切,因為和璟園差不多的裝飾,因為有陸璟堯。
但清桅發現,在沒有陸璟堯的時候,甚至沒有璟園,更何況這一隅的西山彆苑。
所有的一切都陌生的,冷漠的。
當晚,她依舊沒有等到陸璟堯,但她等來了璟園的一朵花。
“太太,北平來信。”
李嬸拿著信進來的時候,清桅一個人在書房寫字,小楷心經鋪了一整麵書桌。
幾乎是一眼,她便知道是誰的信,好不容易平靜的心緒頃刻間被挑動,但是歡喜的。
“小姐,我是鈴蘭,你現在在哪裡?過得好不好?……”才看了個開頭,清桅的眼淚就抑製不住地往下掉,就好像有人掐了她心尖一下,酸軟一片。
信上的字剛勁漂亮,一看就不是那丫頭自己寫的,這隨意又著急的語氣,大概是拉著慕青玄她一邊說他一邊寫的。
“你見到姑爺了嗎?你這麼突然跑去,肯定挨說了是不是,我就曉得……但你不要難過,說就說了,姑爺那個人嘴硬心軟,你彆跟他一般見識……不過,是我也會說你的,那麼危險,要是出了事可怎麼辦呢,想想都後怕,我真後悔讓你去了。”
鈴蘭,我也後悔……我就應該老老實實待在北平,好好上課學習,不來這裡就不會遇到這麼多糟心又害怕的事。
有時候糊塗也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