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與李慧芝認識?
清桅腦子裡一時間冒出層出不窮的問題,而每一個猜想都讓她脊背發涼。
她的指尖猛地掐進掌心,絲織的手帕被攥出更深的褶皺。她本能地後退半步,高跟鞋卻撞上樓梯扶手,發出一聲輕響。
水晶燈的光影晃動間,那道刀疤忽明忽暗——從眉骨撕裂至鬢角深處,像一條蜈蚣盤踞在古銅色的皮膚上。男人突然抬頭,冷厲的目光穿過觥籌交錯的人群,精準地鎖住了她。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清桅看見他俯身與前麵的長者說了句什麼,那人跟著抬頭望過來。
光影變幻,時光好像被拉長了……那是一雙看過萬千風景,如今不動如山的眼睛,帶著些許的打量與審視,在她身上停了兩三秒。
清桅不知為何,一晚上緊張不安的心,刹時被清風拂麵似的,一掃而淨。
二樓突然傳來熙攘的說話聲。清桅倉皇抬頭,正對上陸璟堯矜貴冷肅的麵容。
他讓武陽去找人,半個多小時都不見回來,他心裡莫名有些不安,借口離開,剛出門就碰上清桅。
“去哪兒,這麼久不見人。”陸璟堯幾步走到她跟前,言語間有些擔憂。
“太吵了,在外麵待了一會兒。”清桅牽起他的手,踮起腳尖附在他耳旁輕聲說道。
陸璟堯耳朵一熱,原本焦急生氣的一點情緒,被她難得的嬌俏抱怨瞬間打散,伸手摟住她的腰,“那現在回去吧。”
“你的事情……”
“已經談完了。”
“好。”
說是慶功宴,也不是各方借個名頭,拉個關係,見見人,再問上麵要點錢,真正要談的事情也不會在這時候談。
清桅挽著陸璟堯,從樓梯上款款而下,一路上與人含笑打招呼的往外走。
陸璟堯走的專注,清桅心裡卻仍然惦記著剛剛那幾個人,她視線在人群中逡巡而過,就見那幾人正與人談笑寒暄,可眼睛卻一直跟著她。
清桅忍不住好奇,輕輕拉了一下陸璟堯,輕聲問,“璟堯,那個人是誰?”
她鮮少會在這樣的場合打聽什麼,陸璟堯聞言先是看了她一眼,先尋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你說葉榮生?”那個方向人很多,但屬那位氣質儒雅沉穩的長者最為矚目。
“葉榮生…”
陸璟堯目光微沉,低聲道:“葉榮生,東北野戰軍總司令,曾以三千兵力死守宣市三個月,人稱‘鐵閘將軍"。”他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酒杯,“不過,十多年前突然交出兵權離開了東北...”
話音未落,遠處葉榮生似有所覺,轉身望來,抬了抬手中酒杯,與陸璟堯點頭示意。
陸璟堯點頭回禮,清桅亦跟著微微一笑。
她見氣氛和諧,還想再問什麼,卻見陸璟堯拉著自己的胳膊往外走,一邊說,“雖然不知他為何突然出現在這裡,但與我們立場不同,還是少接觸。”
清桅點頭,不再說話,跟著陸璟堯繼續往外走。
人聲漸遠,兩人剛坐上車,清桅卻突然感覺陸璟堯情緒有點不對。
夜色中,陸璟堯陡然攥住清桅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輕呼出聲。他另一隻手撫上她耳垂,指尖觸到空蕩蕩的耳垂時,瞳孔驟然緊縮:“耳墜呢?”
月光照在他繃緊的下頜線上,方才還溫柔的笑意此刻凝成寒冰。那隻東珠耳墜是他在親手挑的,珍珠內裡刻著極小的“璟”字——若被有心人撿去...
“可能掉在...”
“武陽,去找。”清桅話音未落,陸璟堯便已沉聲吩咐。
清桅腦子裡一片混亂,手觸到空空的耳朵,才驚覺陸璟堯是不是見到她的第一秒就知道她撒了謊。
她不知道那隻珍珠耳墜掉在了哪裡,但最大的可能隻有一個……方才王瑞林所在的儲物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