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雷這兩槍太過突然,太過驚世駭人,就連王崇山都是在大批王家親衛衝進來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一切都太出他意料了。
屋內尖叫聲、呼喊聲、玻璃碎裂、桌椅被撞翻傾倒,一片混亂嘈雜,誰都沒有想到訂婚宴最後會是這樣的收場。
可這真的就收場結束嗎?
遠遠沒有。
因為李大雷打落的那兩盞宮燈的位置實在太精巧了,一盞砸的是陸璟堯,一盞落下來是王瑞林。陸璟堯身手迅捷,又有舟亭武陽護著,自然輕鬆躲過。王瑞林本已躲過,可是清桅挨著他,他跑開的時候,一腳絆在她裙擺,將清桅整個人帶翻摔倒在地,被那盞諾大的水晶宮燈砸得正著。
水晶宮燈墜落的瞬間,沈清桅看見無數棱鏡碎片在眼前炸開,像極了莫斯科冬夜裡的冰淩雨。她後腦在地磚上撞出一聲清晰的悶響,直接摔懵了,直到瞳孔裡映出來的宮燈越來越大,直刺過來的時候,她身體才本能的側翻過去,雙手抱住頭,緊緊在埋在胸前。
水晶燈架砸在鎖骨處的一陣鈍痛,臉頰邊一縷刺痛,之後有股熱流緩緩的溢出來,清桅混沌中想,應該是宮燈的玻璃劃傷了,流血了……渾身都疼,又好像是麻木了,沒那麼疼。
她頭腦昏沉,眼前浮光晃動,在徹底暈過去前,她到底有人撕心裂肺地喊她的名字,她沒聽不出是誰。
"清桅——!"最先發現的是王瑞林,他嘶吼著撲過去,水晶燈碎片紮進掌心也渾然不覺,他徒手掀開燈架時,將人小心地從玻璃堆裡抱起來,好像生怕弄疼了她,顫抖著聲音喚她,“……清桅……”
懷中女子沒有反應。
一瞬間他眼眶就熱了,心裡酸脹的一揪一揪的疼。他突然就後悔了,為什麼一定非要訂這個婚不可,為什麼一定要在這麼四麵危機的時候……他其實根本不在乎她以什麼樣的身份留在他身邊,隻要留下,隻要她就好。
他抖著手去探她鼻息,指尖沾到的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她的……還好,王瑞林從驚慌的恍惚中鎮定下來,不敢再多耽誤,抱起人就往外衝。
王瑞林剛衝出三步,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截住去路——陸璟堯的槍管直接頂在他眉心。
"人給我。"陸璟堯聲音嘶啞,軍裝前襟還滴著酒液,像未乾的血。
王瑞林抱緊清桅,側身用肩膀硬接了這一撞。兩人相觸的瞬間,骨骼悶響,軍裝布料摩擦出火星般的靜電,一個眼底淬毒,一個瞳孔滲血。
"讓開。"王瑞林犬齒咬破下唇,"她需要醫生!"
陸璟堯看著他中雙眼緊閉,臉色慘白的清桅,心底突然生出一種忿然的狠決,上前就要去搶人。隻是他剛動,王瑞林的親兵已持槍合圍。
王瑞林肌肉繃如鐵石,卻突然笑了:"你試試看。"他竟鬆了力道,"你今日能不能出得了我王家堡——"
話音未落,懷中的清桅突然嗆出血沫,王瑞林心頭一驚,撞開陸璟堯就往外跑,可就在要出門的那一刻又被一聲嘶喊叫住。
"王瑞林!"王雙的尖叫聲撕裂混亂的喜堂。她發髻散亂地衝過來,翡翠抹額歪斜著,露出額角一道新鮮血痕,"父親吐血昏倒了!你還要抱著這個女人去哪?!"
王瑞林腳步一頓,懷中的清桅又嗆出一口血,溫熱液體浸透他前襟。他下意識收攏手臂,卻被王雙一把拽住袖口。
"你看看清楚!"王雙指甲幾乎掐進他皮肉,聲音壓得極低,"趙明姬那一出你還沒看清楚嗎,她們在挑起王家內亂!!爹如果這個時候出了事——"她突然瞥了眼逼近的王瑞林,"你是要這個女人,還是要王家百年基業?"
威脅的刀刃精準插進軟肋。他怎麼可能看不懂,從趙明姬開口他就知道,這一眾人等絕非來參加婚宴那麼簡單。可是……王瑞林臂彎一沉,清桅已完全昏了過去,嘴角蜿蜒的血跡就像纏在他心臟上的縷縷絲線,勒進血肉,疼得受不了。
他怎麼舍得放她跟彆人走!
王雙突然湊近他耳旁,壓低了聲音道:"老七,彆忘了你答應爹的事——"
滿堂死寂中,王瑞林手臂肌肉繃緊,卻在最後一刻猛地轉身,將昏迷的清桅塞給了身後的阿飛
,"帶少奶奶去密宅。"他聲音嘶啞得不成調,"調我的私人軍醫,我馬上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