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朱雀門下的空氣凝滯。
禁軍校尉的手指觸到那倒地男子的頸部,還有脈搏。
微弱,卻在跳動。
“血鴉……”張虎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他的手死死攥著懷裡的東西。
校尉心頭一跳。
“來人!”
“把他抬起來!小心,護住他懷裡的東西!”
“速開宮門!十萬火急,直奏內廷!”
……
紫宸殿,燭火通明,將殿宇照得如同白晝,可殿內的空氣,比子夜的寒冰還要冷。
武後端坐於龍椅之上,麵沉如水。
她鳳目低垂,看著麵前案幾上攤開的一塊白綢。
白綢,早已被血浸透,暗紅發黑,上麵是八個用指血寫成的字,歪斜,卻力透綢背。
“神主欲醒,國之將亡!”
這八個字,帶著一股撲麵而來的血腥和絕望。
殿下,文武百官垂首肅立。
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沒人敢出聲,甚至沒人敢大聲呼吸。
這氣氛,遠比當初崔氏謀逆案發時更加壓抑。
那時是憤怒,是殺機。
此刻,是一種未知的恐懼。
“裴元澈的密奏,想必眾卿都看過了。”
武後的聲音響起,平靜,卻聽不出絲毫溫度。
“除狄公急報之外,此血書詳述了地宮戰況。”
“崔氏三名金身境高手,一個照麵,被瞬殺。”
“守陵人,刀槍不入,力大無窮,悍不畏死。”
“這些,諸位有何看法?”
殿中死寂。
大多數朝臣都是第一次聽到“噬魂之國”這個名字。
他們臉上寫滿了驚駭與茫然。
神主?守陵人?
這是什麼東西?
兵部尚書張柬之出列,他須發微顫,臉色凝重。
“陛下,臣……臣年輕時,曾於一本禁毀古籍中,見過‘噬魂’二字。”
“書中語焉不詳,隻說其為前隋之前的一個禁忌之國,擅長驅魂役鬼之術,因其太過邪異,被當時數個王朝聯手剿滅,史書儘焚。”
“臣以為……此事絕非虛言。”
張柬之的話,讓殿內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
幾個白發蒼蒼的老臣,同樣麵露凝重,顯然也曾聽聞過類似傳說。
但少壯派官員中,卻有人不以為然。
一名年輕的禦史忍不住出列。
“陛下!臣以為此事或有誇大!”
“所謂神主、守陵人,或許隻是洛陽世家故布疑陣的障眼法!狄公年事已高,或許被奸人所蒙蔽。”
“為區區江湖傳言,便要調動神策軍主力,全國戒備,是否……是否小題大做?”
“若因此導致京畿空虛,被李氏餘孽趁虛而入,這後果誰能承擔?”
他的話音剛落,立刻有幾名官員附和。
“是啊,陛下,京畿安危,乃國之根本。”
“洛陽之事,或可先遣偏師,查明真相再說。”
武後靜靜聽著。
她沒有看那個慷慨陳詞的禦史,目光反而掃過幾位一直沉默不語的大臣。
那幾人,都與洛陽的門閥世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此刻,他們眼神閃爍,低垂的頭顱下,不知在盤算什麼。
武後將他們的表情儘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終於抬起眼,鳳目中寒光一閃,直視那名年輕禦史。
“小題大做?”
她拿起那封血書。
“裴元澈,朕的不良帥,你覺得他會拿自己的命,拿他麾下數百精銳的命,來陪狄仁傑演一出戲嗎?”
“崔知漸、崔知微、崔知彰,三名金身境,你告訴朕,洛陽除了軍隊,誰能一個照麵殺了他們?”
“你嗎?”
那禦史被武後看得渾身一顫,冷汗瞬間濕透了背脊。
“臣……臣不敢。”
“你不是不敢,你隻是蠢。”
武後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在殿中炸響。
“李氏餘孽?一群塚中枯骨,也配與‘噬魂之國’相提並論?”
“在朕看來,這所謂的‘噬魂之國’,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是動搖國本的巨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