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悅耳啊,但殷雲瀾總感覺這種帶著恭維意義的話能從牧青白的嘴裡說出來,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古怪。
“朕這麼晚召見你,你心裡一定有點惴惴不安吧?”
“沒有啊。”牧青白有些詫異,目光狐疑的看著高座之上的殷雲瀾。
殷雲瀾笑了笑,不置可否,“你是不是在想這大殿之外的黑暗裡,會不會隱藏著幾個刀斧手?”
牧青白笑出了聲:“哈哈。”
殷雲瀾笑容漸斂:“你笑什麼?”
“對不起陛下,草民不是有意的,實在是陛下說的話太好笑了!”
明玉表情麻木,她隻是在後悔剛才牧青白進殿的時候,她為什麼沒有出去。
馮振不知如何是好,他隻能學著明玉的樣子,裝作一臉麻木。
殷雲瀾的臉色沉了下去:“你是有功之臣,不代表你可以在朕麵前肆無忌憚,挑釁皇家尊嚴!”
牧青白絲毫不在意殷雲瀾冷颼颼的語氣。
“陛下不會殺我,如果陛下真有殺我之意,早在空印和江南兩案齊發的時候,就一刀把我砍了!不可能會把我流放至北疆,哪怕在弄城大捷之後,應該派人暗殺,而不是放我還京。”
“你細數自己的功勞,是在故意提醒朕,你是功臣,你居功至偉?”
牧青白擺擺手道:“當然不是,我敢這麼對陛下說話,是因為我不怕死,我篤定陛下不會殺我!”
“為什麼?”
“我於殷國而言,如同一株纏繞了劇毒的良藥。如果殷國遍地良藥,陛下當然不缺我一個,大可把我連根拔起,踩在腳下踐踏,但是殷國缺,而且很缺,因為殷國有病,而且是頑疾,所以陛下隻能老老實實的把纏繞在我身上的劇毒撥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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囂張啊,太囂張了。
亙古以來,哪裡有臣子敢這麼囂張對君王說國家有病,而自己就是治病的藥,這幾乎是指著君王的鼻子挑釁了啊!
明玉悠悠的想著,還好這大殿裡人不多,要滅口的話,不算麻煩。
明玉的目光遊向一旁的馮振,發現他已經微微發顫,大概他也想到了這一點,並且認為自己應該屬於被滅口和不被滅口之間遊走。
不然的話,他抖什麼?
大殿無聲許久。
明玉知道,正是因為牧青白說對了,所以殷雲瀾沉默了。
牧青白笑道:“陛下,我傷勢未愈,站不得久,膝蓋也有傷,跪不下去。”
“……賜座。”
牧青白微微欠身:“謝陛下。”
馮振將椅子搬來時,牧青白小聲道:“你看,我就說陛下肯定會賜座,你早搬來,不就省了陛下開口的氣力了嗎?”
“牧青白!彆得寸進尺!朕聽得見!”
殷雲瀾攥著拳頭麵色鐵青。
牧青白好整以暇的坐下:“要是能有一杯熱酒,暖暖身子……”
“給他!”
“多謝陛下,陛下召我來,是為了這封奏疏吧?”
“明知故問。牧青白,你想要什麼賞賜,直說!不要搞這些小動作!”
牧青白嘬了口酒,不緊不慢道:“奏疏裡不是寫得很清楚了嗎?陛下,這可是我歸途裡切身體會到的。另外,我在呈上奏疏之前,特意去跟柴相聊了一下。”
殷雲瀾耐著性子說道:“牧青白,聖人雲,治大國如烹小鮮,治江山不比打江山,不是大刀闊斧就能解決一切問題。”
“我知道啊。”
這個回答出乎殷雲瀾的意料。
“你知道?”
殷雲瀾忍不住反問。
“我當然知道啊,治大國如烹小鮮,這跟平定內亂不是一碼事,平定內亂陛下可以率兵一路殺伐,但是治理江山,還需要靠這一班舊臣。”
“至少在陛下登基之後,這群舊臣依舊擁有影響力,陛下得巧立名目,一點點將文官集團瓦解,北疆處於戰時,國家也要依靠這班子武將來守衛山河,他們在軍中的威望又是另一回事。”
“陛下或許可以削減他們的兵權,但不能毫無由頭將他們殺光下獄。可以說,空印案發生得不是時候,所以那時候陛下才會如此生氣。”
牧青白說得頭頭是道的,殷雲瀾都不禁愣住了,聽這架勢,牧青白對朝局幾乎可以說是了如指掌的透徹,簡直就好像會讀心術一樣,能讀懂她內心的想法。
可是如此透徹的人,怎麼會做出如此嚴重違背常理的布局?
牧青白笑道:“陛下是不是在想,我既然如此透徹,為什麼空印案在我的布局下,還會在戰時爆發出來?”
殷雲瀾算是看明白了,牧青白這是在向自己炫技呢!
即便是聰明人,總是需要觀眾的。
而她,殷雲瀾,大殷女帝,就是牧青白的觀眾。
這種身份位置的變換,讓殷雲瀾惱怒不已,她總是被牧青白牽著鼻子走!
“因為這是我故意的。”
牧青白臉上掛著輕描淡寫的笑:“我那時在挑釁,現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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