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對江南的記憶已經很遙遠了,總覺得在這裡和同窗一起度過的那段時間,是上輩子的事情。
可真正再次踏上這片土地的那一刻,熟悉感自然而然就從記憶深處冒了出來。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李山看見一對賣燒餅的母子,母親被煙火氣遮住了臉龐,兒子做小書童打扮。
他想起了當年那位自尊心很強的讀書人,其中舉後對母親格外孝順。
於是不自覺就走過去買了兩個燒餅吃。
“大老爺,您怎麼一個人就出來了?老爺回來了可把我們臭罵一頓。”
這時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突然冒出來,一臉焦急的對悠哉悠哉吃燒餅的李山說道。
“周管家,我又不是孩子了,還怕我走丟不成?”
李山有些無奈的回道。
他都有些後悔來看小弟了,也許是小妹寄信來給他說了什麼,現在看他看的可緊了,生怕他有什麼。
抵達江南後,除了去方家那回,每次出門他身後都要跟著好幾個人。
“大老爺,老爺也是不放心您,想去哪兒您叫兩個小廝也成啊。”
周管家頭疼,一開始他也覺得自家老爺有些大驚小怪,李大人那麼大的人了,能出什麼事兒。
直到一次偶然他聽見老爺和夫人的交談,原來之前老爺的姐姐寄信過來,說李大人怕是……
雖然他們都很不願意相信,明明李大人看上去那麼精神,還有心思到處遊玩兒。
但大家都知道,這不是無的放矢。
李大人做官時受過箭傷,那時大家都說熬不過來了,後麵還是生生挺住了。
恢複傷情後又馬上投身官場,就沒休息過。
好不容易致仕了,還得操心秋山醫學的事務,再加上前段時間在源水府熬了那麼久……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哪個不虧氣血?
周管家雖然隻見過李山幾次,但私下裡還是為此哭了一場。
往小了說,若是沒有李大人就不會有自家老爺今天,自家小姐若是嫁給了其他人,日子絕不會這麼好過,那他也不會有機會從個小廝走到今日。
往大了說,李大人做過的事兒,哪件不是利國利民?
所以現在他對李山身體的看重,完全不亞於自家老爺,就想多派人跟緊點兒。
若是李山知道他們的想法,怕是無奈的緊。
他隻好揣著燒餅跟周管家回弟弟府上去了。
本想過段時間再找個由頭去方家看看,可是想到曾經照拂過他的人都不在了,李山也有幾分意興闌珊,隻覺無趣的緊。
李海知道大哥會無聊,找了個休沐的日子特意陪他出來遊玩兒。
許是因為他親自陪著大哥,便隻帶了一個隨身支使的小廝,總算沒有興師動眾了。
“小海,你呀你!難道你大哥還能從你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不成?”
小舟上,李山和李海對坐,中間放了兩杯果酒和一碟糕點,年輕的船夫和那位小廝站在船的兩端,就剛好將這小舟擠的滿滿當當。
“大哥,你還說呢。之前先斬後奏就去了源水府,後麵更是隻帶了馬車夫就敢出遠門。要是爹娘還在,看到你這樣不得念死你。”
李海有些惱意,大哥越來越讓人操心了。
“好好好,不說這個不說這個。”
自從爹娘走後,李海就非常重視他和小玥,生怕他們有個三長兩短。
李山知道,因為他們來時路已經沒了,從此隻剩下歸途,一直都很重感情的小弟,是害怕孤獨了。
於是連忙轉移話題。
突然,他眼角餘光看見這小舟的邊緣有一道用刀刻出來的劃痕,電光火石間記憶裡突然閃過什麼。
趕忙驚喜的詢問船夫:“船家,您這小船有不少曆史了吧?”
船夫一聽這話也來了勁兒,興致勃勃的回複道:“是啊,這船還是我太爺爺傳下來的嘞,經曆過不少事兒,當然,我們家也很愛惜,經常保養。”
聽他這麼說,李山就知道沒錯了,這是當年他們大慶府府學去白馬書院遇到水災,出過力的船。
雖然不知為何船家沒在白馬書院那邊謀生了,但這船和傳承都還在。
那道劃痕還是當年某個調皮的同窗刻上去的,說古有刻舟求劍,今朝他來刻舟求“見”,指不定多少年後,他重遊江南,再與這船相認了。
聽到李山此話,船夫也也激動了:“是啊是啊,我們祖上就是在白馬書院附近謀生的,後麵因為小李大人在這邊治理有方,咱們這些小販更容易過活,所以我爹帶我來了這邊。”
船夫十分年輕,完全沒意識到他口中的小李大人正坐在他跟前。
知道李山是外地來的,怕他不知小李大人背景,還開始科普了。
“之所以喊李大人為小李大人可不是我們對李大人不尊敬,實在是為了將他和他兄長區分開。咱們大人的大哥,那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就是那位著農書修路建立圖書館的李大人。”
李山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在他跟前這麼誇讚弟弟,來了幾分興趣,顧不得李海有些尷尬的神情,繼續捧哏的說:“是嗎?那很厲害了。小李大人將這裡打理的很好。”
一旁的小廝低下頭憋笑,沒想到自家老爺還有這樣局促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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