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霧穀的竹門閉合時發出吱呀輕響,周羽扶著姬瑤的手微微發顫。
穀內彌漫著濕潤的草藥香,柳如煙已蹲在石桌前翻找散落的藥材,指尖快速掠過當歸、紫芝,最後抓起一把青綠色的九葉蛇舌草,轉身時發梢掃過石桌邊緣的水痕。
"先處理血脈印記。"姬瑤咬著唇,腕間深紫色的紋路像活物般爬向小臂,她另一隻手按住石桌,指節因用力泛白。
周羽這才發現她腰間的玉牌裂了道細紋——那是長老賜的護脈玉,看來昨夜毒霧侵蝕遠比他想象的深。
柳如煙將搗碎的藥泥敷上姬瑤手腕,少女猛地吸氣,額角瞬間沁出冷汗。
周羽喉結動了動,目光落在自己懷中空了的烏木囊上。
紫晶留下的蛇形壓痕在晨光裡泛著暗紫,像條隨時會蘇醒的小蛇。
他摸了摸眉心,那裡的淡紫印記還在微微發燙,與昨夜龍吟的餘韻在腦海裡重疊。
"我去溪邊取些清水。"他突然開口,聲音比自己預想的生硬。
柳如煙抬頭,藥杵在石臼裡頓住:"周師兄,你......"
"我沒事。"周羽扯出個生硬的笑,轉身時瞥見姬瑤欲言又止的眼神。
她的唇張了張,最終隻是攥緊了石桌上的藥帕——那是他去年在藥廬替她采的青竹紋帕子,如今邊緣已被毒霧腐蝕出幾個小孔。
穀內的蟲鳴隨著他的腳步漸弱。
周羽沿著溪邊走了半裡地,青苔在腳下滑得發黏,他卻走得極快,直到溪水聲被山風卷散,四周隻剩鬆針落地的輕響。
"你就是那個闖入毒脈祭壇的小子?"
聲音像冰錐刺進後頸。
周羽猛地轉身,玄鐵劍已出鞘三寸——卻在看清來人時頓住。
女子立在五步外的老鬆樹下,紫衣被山風卷起,露出腰間懸著的七支翡翠毒針。
她眉尾斜挑,眼尾點著粒朱砂,明明生得極豔,目光卻冷得像臘月裡的深潭。
最讓周羽心驚的是她周身繚繞的毒霧——那不是昨夜侵蝕洞穴的腐臭毒霧,而是帶著清苦藥香的淡紫霧氣,每一縷都像活物般纏繞著她的指尖。
"毒修......"他脫口而出,玄鐵劍微微發顫。
"算你識貨。"女子抬手指了指他懷中的烏木囊,"紫晶走了,倒替你留了記號。"
周羽下意識摸向囊底的蛇形壓痕,心臟突然狂跳起來:"你是誰?"
"毒仙子。"女子輕笑一聲,毒霧隨她的動作漫開,鬆針沾到霧氣瞬間焦黑,"隱居百年,倒被個築基小子攪了清修。"
周羽後退半步,後背貼上粗糙的樹乾:"你跟蹤我們?"
"跟蹤?"毒仙子指尖彈出枚黑晶,在掌心轉了兩圈,"是紫晶引我來的。
那東西認主認了三百年,突然自己跑了,我總得看看新主人長什麼樣。"
她忽然逼近兩步,周羽能聞到她身上的冷香裡混著鐵鏽味——那是長期與劇毒相伴的味道。"韓風那點手段,也配叫毒脈通天?"她嗤笑,"他不過是替人試藥的棋子。
真正的毒脈通天,是要引動天地間所有毒力,讓整個修真界變成個大藥爐。"
"那需要多少人命?"周羽聲音發緊。
"十萬?
百萬?"毒仙子歪頭,"或者整個隱霧穀,整個青嵐宗,甚至......"她目光掃過周羽眉心的淡紫印記,"你血脈裡封印的東西。"
周羽猛地抬手捂住眉心,那裡的印記突然灼痛起來,像被火炭燙了般:"你知道這印記?"
"那是上古毒龍的血脈標記。"毒仙子退後兩步,毒霧在她腳下凝成蛇形,"你以為姬瑤的血脈封印是巧合?
韓風的毒脈祭壇是巧合?
紫晶認你為主,也是巧合?"
周羽喉間發苦。
他想起昨夜洞穴塌陷時的龍吟,想起姬瑤腕間越來越深的紫紋,想起紫晶消失前與毒霧同頻的震顫——原來所有線索早就在他眼前,隻是他一直不敢深想。
"我要怎麼做?"他握緊玄鐵劍,指節泛白。
毒仙子的目光終於有了絲波動。
她從袖中取出卷泛黃的絹帛,上麵用金線繡著蛇纏丹爐的圖案:"《萬毒歸宗訣》,我毒修一脈的鎮派功法。
修煉它能讓你掌控毒力,卻也會讓毒力啃噬經脈。"她將絹帛拋向周羽,被他穩穩接住,"若承受不住......"
"魂飛魄散。"周羽替她說完,指尖撫過絹帛上的紋路,"我答應。"
毒仙子挑眉:"不問問條件?"
"你能出的條件,我承受得起。"周羽望著穀外被毒霧籠罩的群山,想起姬瑤疼得發白的臉,想起柳如煙翻藥材時顫抖的手,"隻要能阻止毒脈通天。"
毒仙子突然笑了,這次的笑裡帶了絲暖意:"很好。跟我來。"
她轉身走向山穀更深處,紫衣掃過滿地鬆針。
周羽跟上時,瞥見她腰間的翡翠毒針在陽光下泛著幽光,像某種無聲的警告。
當毒仙子在一塊黑岩前停住腳步時,山風突然變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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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羽聞到股甜膩的腥氣,那是他在洞穴裡聞過的——毒霧的味道。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萬毒歸宗訣》,絹帛上的金線突然亮了起來,與他眉心的印記產生共鳴。
"運起你最純熟的功法。"毒仙子的聲音突然冷硬,"我要看看你的經脈承受力。"
周羽深吸一口氣,運轉起青嵐宗的《蒼鬆訣》。
真氣剛行至丹田,便像撞進了沸水——不,是撞進了無數根細針。
他悶哼一聲,額角的汗瞬間浸透衣領。
"這才剛開始。"毒仙子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等真正修煉《萬毒歸宗訣》時,你會覺得現在的疼像被蚊子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