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羽蹲在碎石堆裡,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那枚指甲蓋大小的紫晶在月光下流轉妖芒,表麵毒龍紋路像活了般蠕動,他甚至能聽見皮膚與晶石接觸處傳來細微的刺癢——不是痛,是某種熟悉的毒力在共鳴。
"彆碰!"
柳如煙的聲音帶著風撲過來。
少女的指尖剛勾住他後領,又慌忙鬆開,指尖還沾著方才替姬瑤止血時未擦淨的藥粉,此刻正因為緊張而微微發顫:"你看空氣裡的毒霧。"她抬下巴示意,周羽這才注意到,原本在廢墟中遊離的青霧此刻正以晶石為中心逆時針旋轉,像被無形的手攥成了漏鬥。
他運轉體內毒力試圖探查,卻驚覺丹田處的暖流剛湧到指尖就散作了虛無——那股壓製感,竟比之前韓風布下的毒陣更沉。
"這東西在吞毒力。"周羽喉結滾動,指腹輕輕擦過晶石表麵。
紫芒突然大盛,刺得他眯起眼。
柳如煙迅速退後半步,腰間的百寶囊自動彈開,三枚淬毒的銀針已捏在掌心,袖口繡的玉蘭花被夜風吹得翻卷,露出腕間淡青的血管——那是方才替姬瑤渡氣時被毒霧反噬的痕跡。
"試試《毒龍秘典》。"周羽突然開口。
他能感覺到,這晶石的波動與體內功法的運轉頻率有某種隱晦的契合。
指尖按上晶石的瞬間,丹田處蟄伏的毒力如活物般竄起,沿著經脈直衝指尖。
紫晶驟然發出蜂鳴,震得他虎口發麻,眼前卻浮現出重影——
模糊的血色祭壇,韓風的身影比記憶中更佝僂。
他胸前的道袍染著暗褐血漬,手中捧著顆黑得發黏的珠子,每念一句咒語,珠子表麵就裂開蛛網般的細紋。
周羽看見他嘴角溢出黑血,卻在笑:"毒尊殘魂?
那不過是引你入局的餌。
真正的殺招......"畫麵突然扭曲,像被石子砸中的水麵,再恢複時隻剩晶石在掌心發燙。
"他還活著。"周羽的聲音發沉。
指腹壓著晶石,能清晰摸到紋路裡流動的熱意,"剛才的畫麵......是他在另一個祭壇做法。"
柳如煙的銀針"叮"地掉在碎石上。
她蹲下身去撿,發間的珍珠簪子掃過地麵,在一塊焦黑的殘碑上劃出白痕:"難怪方才韓風逃得那麼利落,原來早有後手。"她抬頭時,耳墜上的碎玉閃了閃,"可這晶石......"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震動。
像是有巨獸在地下翻了個身,碎石從斷牆上簌簌墜落,周羽的靴底碾過一片碎瓷——是方才爆炸時崩飛的藥瓶殘骸。
他抬頭望向毒霧森林的方向,那裡的霧氣本是青灰色,此刻卻泛著詭異的暗紅,像被鮮血浸透的棉絮。
"是毒霧在擴散。"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姬瑤的素白裙裾沾著草屑,發間銀鈴因奔跑而亂響,平時束得整整齊齊的發髻散了半縷,垂在肩頭的發絲還滴著水——像是剛從毒霧裡的水潭中趟過來。
她站定在周羽麵前,胸膛起伏劇烈,眼尾的朱砂被汗水暈成了蝶翼狀:"我沿著毒脈支流查探,發現源頭的毒泉在沸騰。"她攥住周羽的手腕,指尖冷得驚人,"那些霧氣不是自然擴散,是被人用某種法訣......"
"操控。"周羽接完她的話。
他能感覺到,姬瑤掌心的溫度正在迅速流失,那道從脖頸蔓延到手腕的青色血脈印記,此刻正泛著幽光,"和你血脈裡的封印有關?"
姬瑤的手指猛地收緊,又鬆開。
她彆過臉去,月光在她睫毛上投下陰影:"可能是毒尊殘魂在借我姬家血脈定位......"
"先解決眼前的。"柳如煙彎腰拾起那枚紫晶,用帕子裹著遞給周羽,"韓風的陰謀,毒霧的異變,得去源頭看看。"她拍了拍腰間的百寶囊,囊上繡的蝴蝶振了振翅膀——那是她用機關術改良的預警裝置,"我跟你們一起。"
周羽捏緊晶石。
紫芒透過帕子滲出來,在他手背上投下蛛網般的光影。
毒霧森林方向傳來"哢嚓"一聲,像是巨樹被攔腰折斷的脆響。
他望向姬瑤,少女已經重新束好發髻,銀鈴在風中輕響,眼底的堅定卻比任何法器都灼人。
"走。"周羽將晶石收進懷中,那裡貼著他的心臟,能感覺到細微的震動,像某種倒計時。
三人剛邁出祭壇廢墟,毒霧突然翻湧。
原本淡薄的霧氣瞬間濃稠如墨,裹著腥甜的血氣撲麵而來。
柳如煙的預警蝴蝶"啪"地炸成碎片,姬瑤的銀鈴突然發出尖銳的嗡鳴。
周羽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縮,隱約看見霧氣裡有東西在動——不是風,是活物,帶著鱗片摩擦的沙沙聲,正從四麵八方逼近。
毒霧裹著腥甜血氣撲麵而來時,周羽的後頸先竄起涼意。
他下意識將姬瑤往身後一帶,腰間的玄鐵劍嗡鳴出鞘——這把陪他從練氣熬到築基的舊劍,此刻竟在掌心震得發麻,劍刃上凝出細密的水珠,是被毒霧腐蝕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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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到我身側!"柳如煙的聲音帶著破風之勢,三枚淬著冰蟾毒的銀針已射入左側霧牆。"噗"的悶響裡,一團灰影被釘在焦黑樹乾上——那是隻巴掌大的毒蜂,卻長著蠍子尾針,複眼裡泛著妖異的紫芒,翅膀震動時竟滲出腐蝕性黏液,將銀針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周羽瞳孔驟縮。
他曾在毒脈外圍見過這種毒蜂,不過拇指大小,專吸腐草汁液,此刻卻像被什麼力量強行催大,連毒性都翻了十倍。
更詭異的是,毒蜂屍體剛落地,右側霧中又傳來此起彼伏的嘶鳴,這次是蛇類吐信的"噝噝"聲,混著穿山甲抓地的鈍響。
"它們在圍獵。"姬瑤的銀鈴突然轉為清亮的顫音,她指尖掐訣,腕間血脈印記泛起幽藍光芒,一道冰牆在三人前方凝結。
冰麵映出霧中影影綽綽的輪廓:三尾毒狐的尖牙滴著黑血,青鱗蛇的鱗片泛著金屬光澤,連最普通的毒蛙都鼓著脹大的腮囊,皮膚下跳動著暗紅脈絡——分明是被某種力量強行催發了獸性與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