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終於信了。
就算命運是根鎖鏈,他也要用這雙被毒力灼爛的手,把它掙斷。
宗門禁地的鐘聲突然響起。
周羽模糊的視線裡,姬瑤的身影正往主殿方向狂奔,裙角被風掀起,像片不肯屈服的雲。
姬瑤的繡鞋在青石板上碾出細碎的聲響。
她發間的玉簪不知何時掉了,墨發如瀑垂落,沾著後山的草屑,卻仍跑得比離弦的箭還急。
主殿的鎏金匾額在視線裡越來越清晰,她甚至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那聲音蓋過了周羽咳血的悶響,蓋過了柳如煙追在身後的喘息,隻餘下一個念頭:快,再快些。
"宗主!"她撞開殿門的力道大得驚人,檀木門檻在腳下發出吱呀抗議。
主座上的白須老者正捧著茶盞,茶沫在杯中晃出細碎漣漪。
他抬眼時,眼底的驚色不過閃了一瞬,便化作沉水香般的沉穩:"瑤兒,你向來最懂分寸。"他放下茶盞,指節叩了叩案幾,"能讓你這般急的,必是大事。"
姬瑤跪在蒲團上,膝蓋重重磕在青磚上。
她攥著周羽染血的袖角,聲音發顫:"周羽的血脈毒力失控了。
柳如煙說,隻有毒脈祭壇能鎮住那東西。"她抬頭時,眼角還掛著未乾的淚,"求您開祭壇。"
"毒脈祭壇鎮壓的是上古毒龍殘魂。"宗主的白眉皺成山壑,"那地方連我都隻進去過三次。
你可知一旦開啟,若鎮不住......"
"若鎮不住,毒祖就會借他的血脈徹底蘇醒!"姬瑤打斷他,將周羽掌心的玉簡拍在案上。
血字還在緩緩蠕動,像無數條小紅蛇在玉麵遊弋,"韓風的人追了一路,血月就要完全升起——再拖下去,周羽會變成毒祖複活的容器!"
宗主的指尖在玉簡上懸了片刻,突然抓起案頭的青銅印。
印麵刻著"鎮毒"二字,是曆代宗主鎮壓毒脈的信物。
他起身時,道袍掃過案角的茶盞,茶水潑在姬瑤裙角,暈開深色的痕:"帶路。"
回程的路比來時更短。
柳如煙半扶半架著周羽,他的體重幾乎全壓在她肩上。
少女的藥囊早空了,此刻正把最後半塊醒神香掰成碎屑,塞進周羽齒間:"嘗嘗?
新煉的,加了十斤野山參。"她的聲音故意放得輕快,可指尖還在抖——周羽的皮膚燙得驚人,隔著兩層布料都能灼得她生疼。
周羽咬著醒神香,血腥氣混著苦藥味在嘴裡炸開。
他能聽見自己經脈裡的轟鳴,像是千萬隻毒蜂在撞牆。
毒力凝成的細蛇已經遊到心臟附近,每遊一寸,他的視線便模糊一分。
但他強迫自己盯著姬瑤的背影——她的裙角被風掀起,露出月白色的中衣,那是他第一次在演武場見她時,她穿的顏色。
"快了。"姬瑤突然回頭,眼尾還紅著,可眼裡燃著簇火,"祭壇的守陣石就在前麵。"
周羽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青黑色的祭壇懸浮在陰雲下,像是被巨手按進地麵的龜甲,石縫裡滲出墨綠色毒液,滴在地上滋滋作響。
祭壇四周立著九根盤龍柱,龍首全都低垂,仿佛在沉睡中仍警惕著什麼。
腐鏽味混著血腥氣湧進鼻腔,他的七竅又滲出血珠,在下巴連成線。
"停下。"柳如煙突然拽住他胳膊。
少女的鼻尖沁著汗,視線死死盯著祭壇左側的陰影——那裡本該是空的,此刻卻立著道玄色身影。
韓風從陰影裡踱出來,腰間的玉牌閃著冷光。
他還是那身月白道袍,袖口卻繡了金線毒紋,隨著動作遊弋如活物。"好個聰明的小丫頭。"他盯著姬瑤,嘴角扯出笑,"我就說,你們怎麼敢往死地裡鑽——原來仗著宗主的印。"
姬瑤的青鋒劍"嗡"地出鞘。
劍氣裹著靈力掃向韓風,卻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突然潰散,像是撞碎在無形的牆上。"元嬰期修士的領域。"她咬著牙後退半步,將周羽護在身後,"你早就在這裡布了局。"
"布了十年。"韓風抬手,指尖凝聚起紫色毒霧。
霧裡浮著細小的鱗片,在月光下泛著幽光,"從周逸飛那老東西把血脈傳給這小子時,我就在等今天。"他的目光掃過周羽心口的淡紫印記,瞳孔縮成蛇信狀,"毒祖蘇醒需要血脈引子,而祭壇......"他笑出聲,"正好能把你們的命,都祭給毒祖。"
周羽突然抓住姬瑤的手腕。
他的掌心燙得驚人,卻比任何時候都穩。
毒力在體內翻湧成潮,可他望著韓風時,眼底的紫芒比月光更亮——那是血脈覺醒的光,帶著遠古的暴虐,卻也帶著他十年間在演武場被罵廢柴時,在懸崖邊練劍摔斷腿時,從未熄滅的火。
"想拿我們祭旗?"他咳出一口黑血,卻笑了,"先問問我這雙被毒力灼爛的手,答不答應。"
韓風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望著周羽眼底翻湧的紫芒,突然聽見祭壇方向傳來悶響——那是九根盤龍柱同時抬起龍首的聲音。
陰雲被撕開一道裂縫,月光如劍劈下,正落在周羽心口的印記上。
紫芒與月光在空氣中相撞,炸出刺目的光。
姬瑤的劍穗被氣浪掀得飛起,柳如煙的藥囊帶子斷了,最後半瓶丹藥撒在地上。
韓風的道袍獵獵作響,他望著那團光,突然收了笑,指尖的毒霧凝得更緊——
一場血雨腥風,終究是避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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