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今天挺閒嘛,”顧方遠故意加重腳步,驚得兩人同時抬頭,“竟然在這裡和五姐聊天。”他晃了晃手裡的糖紙,“看,給孩子們買的。”
顧方春放下麵包笑道:“我在廠區碰到顧大壯,知道你們回來了,特地過來等你,誰知道你轉悠到現在才回家。”
顧方遠摸了摸鼻子,順手從籃子裡撈起一個麵包咬了一口,鬆軟的麵包還帶著餘溫,麥香在口腔裡彌漫開來。
“啥事啊?”他含糊不清地問,一屁股坐在長凳上,又摸出煙盒。
“乾貨啊,”顧方春數著指頭,粗糙的指尖上還有曬海貨留下的痕跡,“現在香菇、黑木耳、銀耳,都已經曬好了,再不出手,村民家都要堆不下了。”
“這麼多?”顧方遠差點被麵包噎住,趕緊灌了口茶水。
“可不是嘛,”顧方春掰著手指算賬,“一下雨,後山上蘑菇就跟瘋了似的往外冒。咱們的人工種植也見成效了,特彆是香菇和銀耳,好種產量又大。”她皺了皺眉,“就是黑木耳麻煩些,得用特定的木頭才能長得好。”
顧方遠吐了個煙圈,若有所思地問:“數量有多少,盤點過了嗎?”
顧方春粗糙的手指絞著衣角,眉頭皺成了‘川’字。
“具體數量還沒統計,不過三種加在一起,每家最少有個三四百斤。”她說著用腳尖蹭了蹭地上的泥巴,鞋頭已經磨出了毛邊。
“這樣,”顧方遠翹起二郎腿,回力鞋底沾著的稻草屑簌簌落下,“你們沒有相關企業資質,沒法直接賣給國營商店。”
他掏出一根煙,在煙盒上磕了磕,“乾脆把貨一把兜售給曹平安,也省得後續麻煩。”
“沒問題,”顧方春想都沒想就答應,突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撩起圍裙擦了擦手,“賣多少錢?”
她眼睛亮得像是點了兩盞煤油燈。
“香菇和黑木耳統一賣2塊錢一斤,”顧方遠劃著打火機,火苗在他瞳孔裡跳動,“銀耳賣5塊錢一斤。”
煙霧騰起時,他看見大姐的嘴張得能塞進個雞蛋。
“這,這麼值錢?”顧方春的聲音都劈了叉。
手忙腳亂地從兜裡掏出個破本子,用鉛筆頭在上麵劃拉,算盤珠子在她腦子裡劈裡啪啦亂響。
顧方遠沒好氣地白了一眼,煙灰簌簌落在地上。
“你賣的是乾貨,一斤能吃不少餐呢。而且這玩意不是什麼地方都有,價格高點很正常。”又壓低聲音道,“在國營商店購買,甚至還要額外支付票證。”
顧方春頓時覺得心口疼得像被火鉗子烙了。
她想起去年雨後,那些爛在山裡的銀耳。
現在想來,簡直像把大團結往茅坑裡扔。
心痛的無法呼吸!
“五姐,麵包坊準備的怎麼樣了。”顧方遠突然調轉話頭,煙頭在窗台上摁出個黑圈。
說到麵包坊,顧方芳雙眼亮得像通了電的燈泡,辮子一甩就往客廳跑。
“已經開始生產,你剛才吃的麵包,就是我們第一批產品!”不一會兒抱著個印著紅雙喜的搪瓷盆回來,裡麵躺著幾個金燦燦的麵包,“現在工人正在包裝。”
“每天產量多少呢?”顧方遠掰開麵包,奶香味混著熱氣直往鼻子裡鑽。
“如果24小時生產,”顧方芳掰著手指頭算,指甲縫裡還沾著麵粉,“除去休息時間,日產10萬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