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黑色的潮水,幾乎要從他鋼鐵般克製的表情裂縫中滿溢出來,將周圍的一切都淹沒。
“秦省長,還請您……節哀順變!”公安局局長魏天明適時地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安慰道。
他的語氣低沉而謹慎,帶著下屬對上級的恭敬,也帶著一絲對遭遇如此不幸的長者的同情。
秦父沒有轉頭看他,甚至眼角的餘光都沒有掃過去一絲。
他的臉如同覆蓋了一層寒冰,冷得能凍結空氣。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聲音不高,卻像是從數九寒天的冰窖最底層撈出來的一樣,帶著一種能刺入骨髓的寒意,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重量。
魏天明混跡官場多年,深知此時秦父的心情必然極差,正處於爆發的邊緣,自然不會愚蠢到去觸這個眉頭。
他省去所有不必要的寒暄和慰問詞彙,直接切入主題,開始彙報。
微微前傾著身子,保持著恭敬的姿態,語氣凝重:
“根據我們現場的初步勘查和判斷,這應該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
直接原因是涉事汽車的刹車係統突然失靈,再加上冬季路麵結冰濕滑,導致車輛在行駛到這三岔路口時,來不及有效刹停,最終失控,撞破了路邊年久失修的木質護欄,翻滾著掉入了下麵這條流速不慢的河中。”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指向路邊那處明顯斷裂、木茬兒猙獰外露的護欄缺口,
“不過,根據自行車廠的負責人顧方遠老板反映,就在昨天下午,他們廠的安保人員在廠區停車場附近,曾發現有形跡可疑的人鬼鬼祟祟地徘徊。
他高度懷疑,是有人提前對那輛出事的汽車刹車係統動了手腳,故意製造了這起事故。”
魏天明說到這裡,刻意停頓了一下,用眼角的餘光迅速觀察了一下秦父的反應。
果然,秦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眉心的“川”字如同刀刻斧鑿。
他不敢怠慢,繼續補充道:
“此外,根據顧老板手下員工的反應,靠近這個三岔口位置的一段路麵,結冰情況似乎比其他地方要嚴重得多,顯得異常滑溜。
我們已經派人專門針對這一點進行詳細勘察了,結果應該很快就能出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一般。
他話音剛落,之前派去負責路麵勘察的幾名公安技術人員,正深一腳淺一腳地從不同方向的路段勘察歸來。
他們的褲腿直到膝蓋都沾滿了黃黑色的泥漿,厚重的棉鞋邊緣掛著冰淩。
手上戴著的勞保手套也已經被雪水和泥濘浸透,甚至能看到凝結在上麵的細小冰碴。
“局長!”為首的是經驗豐富的老公安趙衛國,大家都習慣叫他老趙。
他快步來到魏天明麵前,“啪”地立正,行了一個標準的舉手禮。
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站在一旁的秦父,當辨認出這位本省的最高長官之一時,他黝黑粗糙的臉上立刻變得更加肅穆凝重。
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