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城碼頭的晨霧裹著鹹腥，王星蹲在青石階前，看攤主與鯰魚精唾沫橫飛。那魚精腮幫鼓動如風箱："俺這可是橫公魚！能治癔症！"
"少唬人！"攤主拎起魚尾抖出串水珠，"橫公魚鱗泛金芒，您這鱗片分明是朱砂染的..."
"兄台好眼力。"
紫檀折扇掠過王星肩頭，蒼溟玄月白錦袍上的暗紋隨晨光流轉。他腰間玉墜刻著浪花紋，正是前日醉仙居說書人提到的南海龍紋製式。
"昨夜觀公子解九連環，手法精妙非凡。"青年扇麵玄龜圖隨手腕翻轉，露出背麵星宿圖，"正巧也要北上采買，可願同乘寶船？"
王星咬破蜜漬火棗，甜膩汁水漫過舌尖："船資幾何？"
"十枚鮫人淚，或..."折扇突然指向他懷中竹簍，"三顆李清照的劍意鬆子。"
鹹魚翻身號的雕花艙門甫一閉合，海風霎時靜默。蒼溟玄袖中飛出盞琉璃燈，燈影裡遊動著發光的深海蜉蝣。
"寧兄嘗嘗這個。"他自暗格取出水晶樽，酒液倒映著星河，"北冥潮音釀，三十年才得三壇。"
王星接過酒樽時，懸壺劍在匣中輕顫。酒液入喉的刹那，丹田混沌漩渦逆旋，驚得他佯裝嗆酒，將酒霧噴向舷窗。
"轟！"
二十丈外的礁石應聲炸裂，驚起漫天海鳥。蒼溟玄錦袍上的避水咒文驟亮，抬手抹去濺到眉梢的酒漬："好一招飛星濺玉，倒像是天衍宗的路數。"
"家傳釀酒方子罷了。"王星晃著空樽輕笑，"倒是蒼溟兄這燈..."他屈指輕彈燈罩，蜉蝣忽然聚成太乙神數卦象，"用的是西海鮫人脂吧？"
七日後海圖朱砂泛紅，王星借口采買踏上灘塗。發光貝殼鋪就的小徑儘頭，垂髫小童正蹲在礁石烤牡蠣。
"外鄉人！"小童甩出金絲漁網，繩結暗藏巫族符紋，"阿爸說生人要交過路費！"
王星並指截住網繩，混沌氣息流轉間，九頭蛇虛影化作溫順草繩："這個夠麼？"變戲法似的摸出油紙包的麥芽糖。
村落中央千年古榕簌簌作響，十三巫祝戴著饕餮麵具跳儺舞。鼓點震落榕果，王星拾起一枚，果殼紋路竟與陸子期推演的星軌暗合。
"客人來得巧。"老祭司杵著人骨杖蹣跚而來，杖頭骷髏眼窩燃著幽藍磷火，"今夜共工誕辰，偏生潮汐陣眼被玄龜占了..."
海灘上玄龜鼾聲如雷，每次翻身都震裂青石。蒼溟玄剛要祭出龍紋佩，卻被王星按住："殺雞焉用牛刀。"
他哼著漁家小調近前，袖中鬆子落地生根。玄龜鼻翼翕動時，王星泄出絲混沌威壓。巨獸綠豆眼瞪得滾圓，縮頭就要往海裡竄。
"定！"王星指尖律令金文化作鎖鏈，"勞煩取五十斤新鮮墨魚。"
篝火晚宴上，老祭司捧著青銅觴的手直抖："公子竟通曉巫族馭獸古語..."王星撕著烤魚裝傻，暗笑哪有什麼古語，不過是用北冥吞天術改了魚餌氣味。
晨霧未散時，村口傳來糖勺敲擊聲。老者正在吹糖人，刑天戰蚩尤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公子與巫族有緣啊。"
"老丈這糖稀..."王星突然戳破糖人，內藏龜甲露出半截祭文，"可是共工水府圖？"
老者渾濁眼中精光乍現，吹出個書生糖人："北冥海市將開，記得帶夠避水珠。"糖人遇熱融化，凝成張腥鹹請柬。
蒼溟玄不知何時倚在榕樹下，玉墜映著請柬泛起波紋："真巧，在下缺個鑒寶的同伴。"他身後海天相接處，隱約有龍影掠過雲端。
是夜王星宿在臨海閣樓，窗外忽飄來洞簫聲。曲調蒼涼悠遠，竟引得懸壺劍出鞘三寸，在月光下舞出銀河劍意。
"寧兄這劍..."蒼溟玄倚窗輕笑，龍族豎瞳若隱若現，"倒像易安居士斬蛟之物。"
王星彈指將啞聲丹射入他口中："蒼溟兄這簫，頗似鮫皇潮生曲。"兩人相視大笑，簷角青銅鈴無風自動。
老祭司送來謝禮時，王星正在雕黃泉木龜。接過共工神像的刹那，底座浪花紋與太微真人提示的黑水玄紋嚴絲合縫。
晨霧中寶船再啟程，孩童歌聲追著白浪："...玄龜馱月去，祖巫踏潮來..."王星將麥芽糖彈向岸邊，糖塊化九隻玄鳥，叼走了孩童懷中的課業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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