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樓倉庫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陳飛站在門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褲縫。花襯衫男人的問題像一把刀懸在頭頂——"第一次賭石就中獎，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確實是運氣。"陳飛強迫自己放鬆肩膀，"我爺爺以前玩過石頭，教過我一點皮毛。"
花襯衫眯起眼，顯然不信，但沒再追問。金牙適時地打圓場："來來來，看石頭要緊。這批可是緬北老坑的精品，剛過關的。"
陳飛緩步走向長桌，目光始終鎖定那塊發光的原石。近距離看，它表皮呈灰黑色，表麵有細密的鬆花紋，重約二十公斤。在他眼中，石頭內部綠光充盈，幾乎照亮了整個核心區域。
"這塊什麼價？"陳飛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隨意。
"小哥好眼力！"金牙拍了下大腿，"這塊莫灣基老料，表現一流，三十萬不二價。"
三十萬！陳飛暗自倒吸一口冷氣。他銀行裡隻有六萬，加上身上的零錢也不到七萬。
"太貴了。"他搖搖頭，轉向其他石頭。
桌上共有十二塊原石，大小不一。陳飛挨個觀察，發現其中五塊在他眼中有不同程度的綠光，但都比不上第一塊那麼強烈。最便宜的是一塊拳頭大小的全蒙頭料，標價八千。
"這個能上手嗎？"陳飛指向那塊小料子。
"隨便看。"金牙遞給他一個強光手電。
陳飛裝模作樣地用手電照了照，其實根本不需要。這塊石頭內部有一團雞蛋大小的綠光，雖不算強烈，但均勻穩定。八千塊，賭漲的可能性很大。
"我要這塊。"他掏出手機準備轉賬。
花襯衫突然開口："慢著。這塊我昨天就訂了，隻是還沒來得及貼標簽。"
陳飛一愣，看向金牙求證。
金牙麵露難色："這個...馬三哥確實說過要留..."
"凡事講個先來後到。"花襯衫——馬三哥站起身，比陳飛高了半個頭，"小子，懂規矩嗎？"
陳飛握緊石頭，指節發白。他能感覺到馬三哥在刁難他，但初來乍到，不宜硬碰硬。
"既然是馬哥先看上的，那我換一塊。"他慢慢放下石頭，選了另一塊標價一萬二的。
這塊內部綠光稍弱，但體積大些。馬三哥沒再阻攔，交易順利完成。
"要不要當場切開？"金牙問，"後麵有機器。"
陳飛猶豫了一下："不用了，我帶回去研究。"
他隱約覺得，在這裡開石不是明智之舉。尤其是馬三哥那探究的眼神，讓他如芒在背。
離開倉庫，陳飛長舒一口氣。他抱著原石，快步走向公交站。路上手機震動，是張偉發來的消息："錢已經還了，太感謝了！晚上請你吃飯？"
陳飛回複："不用，你留著錢給叔叔買營養品。"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最近在做什麼工作？"
"還在送外賣，不過想換個穩定點的。你知道哪有招人的嗎？"
陳飛看著消息，突然萌生一個想法。如果他要深入賭石這行，光靠一個人肯定不行。張偉大學學市場營銷，口才好，人脈廣...
"我最近接觸玉石生意，可能需要幫手。有興趣聊聊嗎？"
張偉秒回："當然！什麼時候？"
"明天吧，今天我有事。"
回到家，陳飛鎖好房門，取出剛買的原石。他找來毛巾墊在桌上，小心地用錘子敲擊原石邊緣。幾下之後，表皮剝落，露出裡麵淡綠色的質地。
"果然有貨..."
半小時後，一塊巴掌大的翡翠呈現在眼前。雖然種水一般，但完整無裂，綠色均勻。陳飛上網查了查類似品質的翡翠價格，估計能賣到兩三萬。
"八千買，兩萬賣，賺一萬二。"他喃喃自語，"但這速度太慢了。"
要賺大錢，就得玩大的。可動輒幾十萬的原石，他現在根本負擔不起。而且那個馬三哥明顯盯上他了，倉庫那種地方不宜常去。
第二天是周日，陳飛約張偉在翠湖邊的茶館見麵。他到得早，選了個靠窗的安靜位置，點了壺普洱。
張偉比約定時間提前十分鐘到達，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顯然很重視這次見麵。看到陳飛，他快步走過來："老同學！"
陳飛起身相迎。兩人寒暄幾句，張偉直奔主題："你說玉石生意是..."
"我最近在研究賭石。"陳飛壓低聲音，"賺了點小錢。"
"賭石？"張偉瞪大眼睛，"那不是一刀窮一刀富嗎？"
"所以我需要幫手。"陳飛給他倒了杯茶，"你懂營銷，人脈廣。我負責看石頭，你負責找買家和談判，利潤三七分。"
張偉端起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你認真的？"
陳飛點頭："我出本錢，你出力。虧了算我的，賺了你拿三成。"
"這...這對你不公平。"張偉搖頭，"二八就行。"
陳飛笑了："還是老樣子，一點便宜不肯占。"他正色道，"不過有言在先，這行風險大，可能血本無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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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條命都是你救的。"張偉一飲而儘，"乾了！"
兩人詳細討論了合作方式。張偉確實專業，很快提出一套方案：先從中小型原石入手，建立幾個穩定客戶群，同時運營社交媒體賬號積累人氣。
"對了，"張偉突然想起什麼，"我表姐在地質大學讀研，專門研究礦物學。要不要請她當顧問？專業問題可以請教。"
陳飛眼前一亮："太好了！你安排見個麵？"
正說著，陳飛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陳先生嗎？我是周氏珠寶的林妍。"一個女聲傳來，"聽說你昨天在馬老三那兒買了塊不錯的料子？"
陳飛渾身一緊："你怎麼知道？"
"這圈子沒秘密。"林妍輕笑，"我們公司對你的眼力很感興趣，方便見麵聊聊嗎？"
陳飛看向張偉，後者用口型問"誰啊？"
"可以，不過要帶個朋友一起。"
掛斷電話，張偉好奇地問："誰找你？"
"珠寶公司的，說對我"眼力"感興趣。"陳飛皺眉，"消息傳得太快了，我才玩兩天..."
張偉若有所思："這行當水很深。我查查這家公司背景。"
兩人約好明天一起去見林妍，然後分頭行動。張偉去找他表姐，陳飛則去圖書館借了幾本翡翠鑒定的專業書籍。
晚上，陳飛正在研究一本《緬甸翡翠原石圖譜》，手機又響了。這次是金牙。
"小哥，明天晚上有個私人賭石會，來的都是行家，有興趣嗎？"
陳飛警覺起來："什麼規模的？"
"小型交流會，就十幾個人。"金牙語氣熱絡，"帶幾塊好料子，大家互相學習。馬三哥也來，他說要給你賠不是呢。"
陳飛不太信馬三哥會道歉，但這是個拓展人脈的機會："地址發我，我看情況。"
剛掛斷，張偉的消息來了："查到了，周氏珠寶是本地老牌企業，信譽不錯。但我表姐說最近翡翠行業不太平，有批高仿原石流入市場，小心為妙。"
陳飛回複："明白，明天見機行事。"
第二天上午，陳飛和張偉準時來到約定地點——金馬碧雞坊附近的一家高檔茶室。服務員領他們進包廂，裡麵已經坐著一個穿藏青色套裝的年輕女性。
"陳先生？我是林妍。"女子起身相迎，約莫三十歲，妝容精致，舉手投足透著乾練。
陳飛介紹了張偉。寒暄過後，林妍直奔主題："陳先生最近入手的兩塊料子都賭漲了，這種眼力在業內很少見。"
"運氣好而已。"陳飛謙虛道。
林妍微笑："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我們公司願意聘請你當采購顧問，月薪兩萬加提成，有興趣嗎？"
張偉在桌下輕輕踢了陳飛一腳，示意他謹慎。
"感謝厚愛，但我剛入行，恐怕難當大任。"陳飛婉拒。
"不急，你可以考慮幾天。"林妍遞來一張名片，"對了，今晚的賭石會你參加嗎？"
陳飛一愣："你也去？"
"周氏是主辦方之一。"林妍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那裡會有不少好料子，也許你會改變主意。"
離開茶室，張偉立刻說："她在試探你。"
"我也覺得。"陳飛皺眉，"但那個賭石會可能真有貨。"
"去看看吧，我陪你。"張偉拍拍他肩膀，"多個心眼就行。"
下午，陳飛獨自來到古玩街，想再練練眼力。剛走到玉石區，就看到一群人圍在一個攤位前。擠進去一看，是個穿著考究的年輕男子正在"撿漏"。
"這塊多少錢？"年輕人拿起一塊灰皮原石，語氣隨意。
攤主是個老實巴交的老頭："三千。"
"我要了。"年輕人爽快地付錢，"能當場切嗎？"
老頭攤位後就有小型切割機。在眾人圍觀下，原石被緩緩切開——竟是一塊冰種陽綠，價值至少十萬！
人群嘩然。年輕人卻寵辱不驚，隨手把翡翠送給身旁的女伴："小玩意兒，拿著玩吧。"
陳飛眯起眼。在他視線中，那塊原石切開前根本沒有任何綠光。而且年輕人挑石頭的動作太熟練了，像是早知道結果。
"那是趙氏珠寶的少東家趙天成。"旁邊一個中年人小聲說，"上周也在"撿漏"，手氣真好。"
陳飛心中了然——這是托！攤主和趙天成是一夥的，專門演戲吸引外行跟風。果然，馬上有人開始搶購那個攤位的原石。
他悄悄退出人群，繼續逛其他攤位。在一家冷清的鋪子前，陳飛停下腳步。地上擺著幾塊不起眼的黑烏沙，其中一塊散發著微弱的綠光。
"老板，這塊怎麼賣？"
老板抬頭，是個戴老花鏡的老者："八百。"
陳飛付錢買下，沒討價還價。正要離開，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小哥，買石頭啊？"
回頭一看，是個穿唐裝的中年男子，麵容和善，手裡盤著兩個核桃。
"隨便看看。"陳飛警惕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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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對麵茶莊的老板，姓林。"男子自我介紹，"看你是生麵孔，提醒一句，這街上有真貨也有做局的，小心為妙。"
陳飛點頭致謝："謝謝林老板提醒。"
"有興趣可以來我店裡坐坐，聊聊石頭。"林遠山遞給他一張茶莊名片，"晚上我也去那個賭石會，到時見。"
陳飛收下名片，心中疑惑更深。似乎一夜之間，整個昆明玉石圈都知道他了。
回到家，陳飛研究剛買的黑烏沙。這塊石頭很小，隻有雞蛋大小，但內部綠光純淨。小心剝開後，得到一塊指節大小的翡翠，種水不錯，能賣個兩三千。雖然賺得不多，但驗證了他的眼力依然有效。
晚上八點，陳飛和張偉按地址來到城郊一棟彆墅。門口停著不少豪車，保安檢查邀請函後才放行。
"排場不小啊。"張偉小聲說。
彆墅內部裝修奢華，大廳中央擺著長桌，上麵陳列著二十多塊原石，大小不一。十幾個人三三兩兩站著交談，侍者端著香檳穿梭其間。
陳飛一眼就看到了趙天成，正被幾個人圍著奉承。林妍站在不遠處，向他舉杯示意。金牙和馬三哥在角落低聲交談，看到陳飛進來，立刻迎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