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猶豫再三，決定不告訴團隊。已經走到這一步，沒有回頭路。他將血石鉛瓶裝進貼身口袋，暗暗發誓除非萬不得已，絕不動用。
次日清晨，昆明長水機場。周氏珠寶的團隊共六人——除了陳飛三人，還有林妍和兩位公司資深鑒定師。
"第一次出國？"林妍遞給他登機牌，笑容親切得可疑。
"嗯。"陳飛簡短回應。自從知道周福生的真實意圖，他對周氏所有人都保持警惕。
飛機起飛時，陳飛透過舷窗看著逐漸變小的城市輪廓，突然想起父母。自從辭職賭石，他已經兩個月沒回家了，每次通話都謊稱工作忙。如果這次公盤成功，也許他終於能光明正大地告訴父母：兒子有出息了。
曼德勒機場熱浪撲麵。出了海關，周氏在當地的分公司早已安排好車輛。一路上，張偉像個觀光客一樣不停拍照，蘇沐青則專注地記錄著路邊的地質特征。
"看那邊！"張偉突然指著窗外，"是趙家的車隊！"
一列黑色奔馳車隊從旁邊駛過，中間那輛車上，趙天成戴著墨鏡的臉一閃而過。
酒店入住後，林妍召集開會："公盤明天開始，持續三天。我們的預算是一千萬，目標是拿下五到八塊高性價比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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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發著目錄冊，上麵有本屆公盤的部分原石照片和編號："特彆關注這幾塊，是帕敢老坑的，周總點名要的。"
陳飛掃了一眼，那些原石在照片上看起來平平無奇。但當他集中注意力時，竟隱約感覺到其中兩塊散發著微弱的"吸引力"——這是他不依賴血石時獲得的新直覺。
"我和兩位老師傅主要負責挑選，"林妍繼續道，"你們三位協助鑒定和記錄。記住，最終決定權在我。"
陳飛和蘇沐青交換了個眼神。看來周氏並不完全信任他們，所謂的"合作"更像是一場考核。
公盤會場設在曼德勒會展中心，規模遠超陳飛想象——上千塊原石按場口和價格分區陳列，來自世界各地的買家穿梭其間，各種語言混雜著計價器的滴滴聲。
"記住我們的編號。"林妍分發競標器，"看中哪塊就記下編號，不要當場表現出興趣。"
陳飛點點頭，戴上蘇沐青給的監測裝置。這玩意現在偽裝成了藍牙耳機，不會引人注目。
前兩個小時，團隊按部就班地查看預定關注的幾塊原石。兩位老師傅經驗老到，很快排除了大部分選項。陳飛則一邊學習他們的鑒定方法，一邊暗自驗證自己的直覺——大多數時候一致，但有幾塊老師傅看好的料子，他總覺得"不對勁"。
"這塊莫西沙表現很好。"林妍停在一塊籃球大小的原石前，"皮殼緊實，有蟒帶和鬆花，起價八十萬。"
兩位老師傅仔細檢查後都豎起了大拇指。陳飛湊近觀察，當他集中注意力時，一陣刺痛突然從太陽穴炸開，眼前的原石竟浮現出淡淡紅暈——就像之前那些假皮子一樣！
"我覺得有問題。"他小聲對林妍說。
林妍皺眉："兩位老師都說好。"
"表皮過渡不自然，重量也有問題。"陳飛引用林遠山筆記上的話，"建議用紫外燈看看。"
林妍將信將疑，但還是從手袋拿出小型紫外燈。燈光下，原石表皮隱約浮現出網狀紋路——典型的注膠痕跡！
"天啊..."一位老師傅驚呼，"現在造假技術這麼高了？"
林妍臉色變了："多虧你發現。看來周總沒看錯人。"
接下來的鑒定中，林妍開始更多地征求陳飛的意見。到中午時，他們已經鎖定了三塊高性價比原石，並成功競標到手。
下午三點，會場突然一陣騷動。趙天成帶著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走進來，直奔高端區。他身後跟著四個壯漢，抬著一塊蒙著紅布的原石。
"女士們先生們！"趙天成用流利的英語宣布，"趙氏珠寶今天特彆展示一塊傳奇原石——來自帕敢絕礦的"龍皇"，重達218公斤！歡迎各位專家品鑒！"
紅布揭開，一塊巨大的黃鹽砂皮原石呈現在眾人麵前。表皮完美，鬆花均勻，蟒帶環繞，堪稱教科書級的極品表現。現場頓時一片驚歎。
陳飛不自覺地向前走去，被一種奇特的吸引力拉著。當他距離原石還有五米時，一陣眩暈突然襲來——那塊石頭在他眼中正散發著前所未有的強烈綠光，幾乎像個小太陽！但與此同時，他的太陽穴開始劇烈抽痛，視野邊緣出現黑點。
"陳飛？"蘇沐青扶住搖晃的他，"怎麼了？"
"那塊石頭..."陳飛咬牙忍住疼痛，"太強了...不自然..."
林妍湊過來："趙天成在搞什麼鬼？"
"不知道，但肯定有問題。"陳飛努力集中注意力，"我能靠近點看嗎？"
在人群外圍觀察了幾分鐘後，陳飛發現一個奇怪現象——原石散發的綠光不是從內部均勻透出，而是呈奇怪的放射狀，像是...人為注入的？
"熒光劑。"蘇沐青小聲說，"高濃度熒光劑在紫外線下會有類似反應。但為什麼要這麼做？"
就在這時，趙天成的聲音從擴音器裡傳來："為慶祝趙氏珠寶成立三十周年，這塊"龍皇"將破例在現場競標並切開！起拍價——五百萬！"
競價瞬間白熱化。來自中國、泰國、印度的珠寶商爭相舉牌，價格很快飆升至一千兩百萬。最終得主是個泰國商人，滿臉興奮地簽了支票。
切割機被推到會場中央，所有人都屏息圍觀。趙天成親自畫了切線，然後退到一旁，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隨著震耳欲聾的切割聲，原石被緩緩切開。當兩半石頭分開時，現場先是一靜，然後爆發出驚呼——切麵竟然是灰白無色的普通石頭，隻有表皮附近有一層薄薄的綠！
"垮了！徹底垮了！"
"一千兩百萬打水漂！"
泰國商人麵如死灰，而趙天成卻一臉"遺憾"地走上前："太不幸了！賭石就是這樣，神仙難斷寸玉啊。"
陳飛死死盯著那塊被切開的原石。不對...這根本不是賭垮，而是精心設計的騙局！那層薄薄的綠是人工注入的，整塊石頭就是個空殼陷阱。但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為了坑那個泰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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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林妍臉色陰沉，"今天的教訓夠了。"
回到酒店，團隊氣氛凝重。晚餐時，林妍接到周福生電話，離席了很久。回來後，她宣布："明天周總親自到場。趙天成今天這出戲是針對我們的。"
"什麼？"張偉瞪大眼睛。
"那塊"龍皇"是餌料。"陳飛突然明白過來，"趙天成知道我們會去看，故意展示一塊假得離譜的料子，如果我們當場揭穿，就得罪了泰國買家；如果不揭穿，就可能質疑自己的判斷力。"
"聰明。"林妍驚訝地看著他，"周總也是這麼分析的。明天你們三個在酒店待命，不要出現在會場。"
"不行！"陳飛脫口而出，"趙天成這麼做肯定還有後手。我...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在林妍的堅持下，最終決定隻有她和兩位老師傅出席第二天的公盤，陳飛三人留在酒店"分析數據"。
但陳飛根本坐不住。中午時分，他偷偷溜出酒店，打車去了公盤會場。剛進門，就看到一群人圍在中央展區，氣氛緊張。
擠進人群，陳飛看到了令他血液凝固的一幕——周福生麵色鐵青地站在一塊切開的大原石前，裡麵是臟裂交織的劣質翡翠；林妍在一旁不停解釋，而趙天成則帶著譏諷的笑容旁觀。
"周總，"趙天成提高聲音，"看來您新請的"神眼"團隊也不怎麼樣啊。這塊"極品"可是花了兩百萬？"
周福生冷冷地看了趙天成一眼，轉身就走。林妍急忙跟上，路過陳飛時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怎麼在這？快回去！"
回到酒店，林妍爆發了："你們三個被解雇了！周總差點當場腦溢血！那塊料子是你們昨天看過的，說絕對沒問題！"
"不可能！"陳飛震驚，"我們昨天根本沒推薦那塊料子！"107，莫灣基場口，你們兩位老師傅一致看好！"107是塊黑烏沙，重約15公斤，不是今天那塊大家夥！"
房間突然安靜下來。林妍臉色變了："等等...你們確定？"
107，和今天那塊完全不一樣！"
"調包..."林妍喃喃自語，"趙天成買通公盤工作人員，調換了編號..."
"不僅如此，"陳飛補充，"他肯定還收買了你們的一位老師傅，否則不會知道周總會關注哪塊料子。"
林妍立刻撥通了周福生的電話，用當地方言快速交談。掛斷後，她長舒一口氣："周總明白了。你們的工作保住，但接下來要加倍小心。"
"那位老師傅..."蘇沐青問。
"已經通知保安控製他了。"林妍冷笑，"趙家這次玩過火了，調換公盤原石是行業大忌。"
第三天，周福生親自帶隊重返公盤。趙天成的人不見蹤影，據說因"緊急事務"提前回國了。沒了乾擾，團隊順利競標到五塊高性價比原石，圓滿完成采購任務。
回昆明的飛機上，周福生罕見地來到經濟艙，坐在陳飛旁邊："小夥子，這次多虧你。"
陳飛受寵若驚："我隻是...運氣好。"
"不是運氣。"周福生搖頭，"林遠山收你為徒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壓低聲音，"回去後，我們重新談合同。周氏準備投資你們成立獨立工作室，利潤分成。"
陳飛心跳加速："為什麼？"
"因為趙家不會罷休。"周福生眼中閃過冷光，"我需要你們這樣的新鮮血液，來對付那些腐朽的老把戲。"
飛機降落時，昆明正在下雨。陳飛望著窗外模糊的城市輪廓，意識到自己已經踏入了一場遠比賭石更複雜的遊戲。而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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