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二年三月初一,巳時三刻。
黑水渡軍營的傷兵帳內彌漫著濃重的藥香,秦沐歌正為一名士兵更換腿上的敷料。十日過去,狼山那場驚天動地的戰鬥已成將士們口中的傳奇,但留下的傷痛仍需時日平複。
"王妃,這藥真是神了。"年輕士兵試著活動傷腿,"前幾日還疼得鑽心,現在竟能下地走兩步。"
秦沐歌微笑頷首,手指輕輕按壓傷口周圍:"經脈已通,但骨頭還需將養半月。"她掀開藥罐,取出一把青綠色藥膏,"這是加了雪靈芝的新配方,能促進骨骼愈合。"
帳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蕭璟帶著周肅巡視營地。透過半開的帳簾,秦沐歌看見他眉宇間的疲憊——這些日子他既要整頓軍隊,又要處理北燕降兵,幾乎沒睡過整覺。
"王妃。"陸明遠匆匆進來,手裡捧著幾株新鮮草藥,"您要的龍須草找到了,就在狼山北坡的岩縫裡。"
秦沐歌淨了手接過草藥,放在鼻端輕嗅:"沒錯,就是這個氣味。"她取來研缽開始研磨,"摻在解藥裡能中和餘毒。對了,昨日送來的那幾個傷兵情況如何?"
陸明遠麵色突然凝重:"正要稟報。那七名接觸過熔爐的士兵,雖然寒毒已清,但今早換藥時發現..."他壓低聲音,"傷口裡有黑色絲狀物蠕動。"
秦沐歌的手頓住了。她立刻擦淨手上藥漬:"帶我去看。"
特殊隔離帳內,七名士兵被單獨安置。秦沐歌檢查最嚴重的一個,輕輕揭開他腹部的繃帶——傷口表麵已經結痂,但皮下隱約有發絲粗細的黑線緩慢蠕動,宛如活物。
"熔爐蠱蟲的殘留。"她取出銀針,在傷口邊緣刺了一下。流出的血珠中混著極細的黑絲,遇空氣便蜷縮成一團。"比想象的更頑固。"她眉頭緊鎖,"需要明明的血做引子。"
正說著,帳外傳來蕭璟的聲音:"沐歌,京城來旨意了。"
秦沐歌隨他走出營帳。春日的陽光灑在蕭璟肩頭,為他剛毅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光。他遞過一封蓋著玉璽的密信:"陛下已脫離危險,但體質大損。命我們即刻返京,蕭瑜暫留邊境善後。"
秦沐歌展信細讀,指尖在皇帝親筆字跡上輕輕摩挲:"陛下體內的寒毒雖解,但臟腑受損嚴重..."她突然壓低聲音,"信上說,京城又發現三例寒毒症狀,都是皇室遠親。"
蕭璟眼神一凜:"白薇已死,誰在散布寒毒?"
"或許..."秦沐歌想起熔爐中那些黑色液體,"白薇隻是棋子。她背後還有人。"
兩人沉默地走向主帥大帳。沿途士兵紛紛行禮,眼中滿是崇敬。這場戰役後,"戰神王爺"與"神醫王妃"的稱號已傳遍三軍。
大帳內,蕭瑜正在研究沙盤。見他們進來,立刻稟報:"七哥,西北斥候傳回消息,阿骨烈吞並了周邊三個部落,現在擁兵五萬,正向我邊境移動。"
"蠻族一向散居,突然集結必有緣由。"蕭璟指向沙盤上的一處峽穀,"黑石穀是必經之路,派一隊人馬在此設伏。"
蕭瑜卻搖頭:"最新情報顯示,他們繞道白狼原了。更奇怪的是..."他取出一支斷箭,"前鋒部隊發現了這個。"
秦沐歌接過斷箭,一眼認出箭頭上暗綠色的結晶——改良版血鴉藤毒!"蠻族從哪得來的配方?白薇的毒術應該隨她一起葬身狼山了。"
"除非..."蕭璟與秦沐歌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一個可能,"白薇的同夥還在活動。"
午後,秦沐歌在藥帳中專心調配解藥。葉輕雪抱著明明在一旁幫忙,嬰兒咿咿呀呀的聲音為緊張的氣氛增添幾分溫馨。
"阿姐,你看!"葉輕雪突然輕呼。她正用沾了藥汁的棉布擦拭明明的小手,布上竟浮現出淡淡的銀紋。"和你的血反應一樣。"
秦沐歌立刻放下藥杵,取來玉碟做實驗。當明明的血滴與她特製的藥液混合時,果然產生奇妙的銀藍色光暈——這正是最純淨的慕容血脈特征。
"輕雪,幫我取三滴明明的血。"她小心地用銀針采集樣本,"陛下需要這個做藥引。"
葉輕雪卻猶豫了:"可明明還這麼小..."
"隻需微量。"秦沐歌輕撫兒子柔軟的臉頰,"他的血脈特殊,有自愈能力。況且..."她壓低聲音,"我發現明明的血能徹底殺滅那些蠱蟲殘留。"
正當兩人低聲討論時,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墨夜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口,臉色異常凝重:"王妃,截獲一封密信。"他遞上一張薄如蟬翼的紙條,上麵隻有寥寥數字:
"雪嶺有變,速歸。"
秦沐歌心頭一跳——雪嶺!寧王臨終提到的雪嶺聖地!
"送信人呢?"蕭璟不知何時已站在帳外。
墨夜搖頭:"信綁在箭上射入營地,沒見到人。但箭矢材質..."他取出一截箭杆,"是雪嶺特產的冰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