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二年四月初六,子時。
破廟裡的篝火將熄未熄,秦沐歌往火堆裡添了把枯枝。白若納蜷縮在神龕旁睡著了,少年蒼白的臉上還帶著逃亡時的擦傷。秦沐歌輕輕為他蓋上外袍,指尖銀紋微閃——這是冰魄殘留的力量在探查傷勢。
窗外雪落無聲。秦沐歌取出白浩給的玉墜,借著火光細看上麵刻的藥方。這是母親教她的第一個方子,簡單到隻有五味藥,卻因君臣佐使的搭配精妙而療效顯著。玉墜背麵有個極小的"雪"字,若不細看幾乎無法察覺。
"母親..."她摩挲著玉墜,突然無比想念那個繈褓中的小生命。明明出生才三個月,卻已經曆了乳母下毒、藥浴解毒種種磨難。現在她又遠赴雪山,不知何時才能回去抱抱那個柔軟的小身子。
困意漸漸襲來。恍惚間,她聽見嬰兒啼哭聲由遠及近,仿佛就在耳邊。秦沐歌猛地睜眼,發現廟內寂靜如初,唯有指環上的銀紋不知何時已蔓延至整個手掌,正隨著某種節奏明滅——就像...心跳的頻率?
"明明?"她下意識輕喚,指尖觸碰銀紋的瞬間,眼前竟浮現出模糊畫麵:藥王穀的石室裡,葉輕雪正抱著啼哭不止的明明來回踱步。孩子小臉通紅,眉心一點銀斑劇烈閃爍,與她的指環遙相呼應!
畫麵一閃而逝,但秦沐歌確信那不是幻覺。她急忙取出冰魄貼在眉心,冰涼觸感讓神智為之一清。銀紋再次流轉,這次她清晰感受到一股細微的牽引力指向東南方——正是藥王穀所在!
"阿姐..."她仿佛聽見葉輕雪遙遠的聲音,"明明發熱三天了...身上的銀紋..."
聲音戛然而止。秦沐歌驚覺冰魄已消耗大半,連忙收起寶物。正要喚醒白若納商議,廟門突然被輕輕叩響。
"誰?"她銀針在手,警惕地盯著門縫。
"月照雪玲湖。"門外傳來女子清冷的聲音。
秦沐歌心頭一震。這是母親筆記中提到過的雪族暗號!她小心拉開門閂,寒風卷著雪花湧入,門外站著個白紗蒙麵的女子,肩頭積了厚厚一層雪,顯然已等候多時。
"蘇霜姑姑派我來的。"女子解下背上包袱,"她說公主需要這個。"
包袱裡是本皮質冊子,封麵上用銀線繡著《雪族醫典》四字。秦沐歌翻開第一頁,熟悉的字跡讓她鼻尖一酸——這是母親的筆跡!
"蘇夫人臨終前將醫典交給霜姑姑保管。"女子摘下蒙麵紗,露出與白芷三分相似的麵容,"我是白芷的妹妹白蘭,負責看守聖地藏書閣。"
秦沐歌請她進廟烤火。白蘭卻搖頭:"寧王的人已到山腳,我需引開他們。"她從懷中取出個小瓷瓶,"這是用您母親留下的方子配的藥,可暫時壓製血脈感應,讓孩子少受些苦。"
秦沐歌接過瓷瓶,觸手冰涼。"明明身上的銀紋..."
"三曜血脈覺醒的征兆。"白蘭看了眼她手上的銀紋,"蘇夫人當年就預見到這一天,所以在醫典中特意寫了緩解之法。"
遠處傳來犬吠聲。白蘭迅速係好麵紗:"東南方五裡有個獵戶小屋,備有馬匹和乾糧。三日後月圓時,務必趕回雪玲湖!"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風雪中。
秦沐歌收好醫典和藥瓶,正要叫醒白若納,醫典突然從包袱中滑落,翻到某一頁停住。頁麵上畫著三個相連的圓環,分彆標注"藥"、"毒"、"靈",旁邊小字寫著:「三曜齊聚,可解萬毒;月圓之夜,冰魄為引」。
這與白浩說的"三曜之血"不謀而合!秦沐歌急忙閱讀下文,發現母親詳細記錄了三種特殊體質的鑒彆方法:藥體愈傷、毒體克敵、靈體通玄。而她、葉輕雪和蕭瑜,恰好對應這三種體質!
"公主?"白若納揉著眼睛坐起,"有人來過?"
秦沐歌將醫典和藥瓶給他看:"雪族送來的。我們得儘快找到輕雪和蕭瑜,三人的血合在一起能解蕭璟的毒。"
白若納頓時清醒:"但十三殿下在軍中,葉姑娘在藥王穀..."
"所以必須分頭行動。"秦沐歌翻開醫典另一頁,指著上麵的地圖,"你去藥王穀接輕雪,我去找蕭瑜。"
白若納剛要反對,廟外突然傳來馬蹄聲。兩人警覺地貼牆而立,卻聽見熟悉的鳥哨——是墨夜!
黑衣暗衛滿身是雪闖進來,左臂還掛著傷。"王妃!"他單膝跪地,"王爺情況不妙,蠱毒已侵入心脈!"
秦沐歌指尖一顫,銀紋突然變得灼熱。她強自鎮定:"白師兄呢?"
"安排在安全處。"墨夜從懷中取出血書,"王爺清醒時寫的,說務必親手交給您。"
血書隻有寥寥數字:「寧王偽令調兵,速阻東南大營。勿憂我,護好明明。」
秦沐歌將血書湊近火光,發現背麵還有極小的字跡:「三日後子時,青峪關密道」。
"東南大營..."她猛然想起,"那是趙安的駐軍!若被調走,北燕可長驅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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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夜點頭:"寧王偽造王爺手令,命趙安率軍支援根本不存在的西線戰場。周肅將軍冒死突圍報信,途中遭伏擊重傷。"
"周肅在哪?"
"三裡外的山洞,箭上淬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