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二年四月初六,寅時初刻。
山洞裡的血腥味濃得化不開。秦沐歌蹲在草鋪前,指尖搭在周肅腕間,眉頭越蹙越緊。墨夜舉著火把站在一旁,火光映得他額角那道新添的傷口格外猙獰。
"又是三日斷魂散。"秦沐歌收回手,從藥囊中取出銀針包,"比王爺中的更烈三分。"
墨夜喉結滾動了一下:"能救嗎?"
"箭簇入肺三寸,毒已走心脈。"秦沐歌掀開周肅染血的衣襟,露出周圍已經泛黑的傷口,"尋常大夫見了怕是直接準備後事。"
她話音未落,手中銀針已如雨落。七根細如牛毛的金針精準刺入周肅胸前要穴,針尾微微顫動,竟發出細微的嗡鳴聲。墨夜瞪大眼睛——這手法與三個月前救治蕭璟時如出一轍,但速度更快,落針更準。
"扶他側身。"秦沐歌頭也不抬地吩咐。
墨夜連忙上前幫忙。借著火光,他看見秦沐歌從藥囊取出個青瓷小瓶,倒出些淡綠色粉末敷在傷口上。粉末接觸血肉的瞬間,竟冒出絲絲白煙。
"忍著點。"秦沐歌對昏迷的周肅輕聲道,手上動作卻不停,又取出把小巧的銀刀,在火上烤了烤,果斷劃開傷口周圍的皮肉。
暗紅的血汩汩流出,很快在草鋪上積成一灘。墨夜忍不住問:"要不要先止血?"
"毒血不排,止血何用?"秦沐歌聲音冷靜,手上銀刀靈巧地一挑,半截斷箭應聲而出。她將染血的箭簇湊到鼻尖聞了聞,臉色驟變:"加了狼毒花。"
墨夜倒吸一口涼氣。北境狼毒,見血封喉。
秦沐歌卻已翻開隨身攜帶的《雪族醫典》,指尖在一幅插圖上停住。圖中病人症狀與周肅一模一樣,胸口同樣呈現蛛網狀青紫。她快速瀏覽旁邊的小字注解,突然抬頭:"取碗清水來。"
墨夜連忙從行囊中取出水囊,倒進隨身的鐵碗裡。秦沐歌取出冰魄珠,在碗沿輕輕一磕——珠子藍光流轉,竟有細碎的冰晶落入水中。
"伸手。"她突然對墨夜道。
墨夜不明所以地伸出右手。秦沐歌銀針一閃,在他食指刺出血珠,又同樣刺破自己指尖。兩滴血落入碗中,與冰魄融水相觸的瞬間,竟發出細微的"滋滋"聲,水麵泛起奇異的光暈。
"這是..."
"三曜之血解毒法。"秦沐歌將混合液小心喂入周肅口中,"我與輕雪血脈同源,你的血又含蕭璟平日給你的解毒丹效力,勉強可替代。"
墨夜這才注意到,秦沐歌指尖的血竟帶著極淡的銀色光點。沒等他細看,周肅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黑血噴在草鋪上。
"按住他!"秦沐歌厲聲道。墨夜立即撲上去壓住周肅掙紮的身體。隻見秦沐歌雙手如穿花蝴蝶,七根金針同時撚轉,針尾顫動得更厲害了,竟在黑暗中劃出細小的光弧。
周肅的咳嗽漸漸平息,胸口青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墨夜長舒一口氣,卻見秦沐歌額角已沁出細密汗珠,唇色發白。
"王妃..."
"無礙。"秦沐歌收起金針,取出個青瓷瓶倒出三粒藥丸,"每隔兩個時辰喂一粒,明日若能退燒,命就保住了。"
墨夜鄭重接過藥瓶,突然單膝跪地:"末將代周將軍謝王妃救命之恩!"
"起來。"秦沐歌扶起他,目光落在洞外漸亮的天色上,"說說王爺的情況。"
墨夜臉色一沉:"王爺中的毒更深,白先生用千年雪參吊著命。最棘手的是寧王偽造了王爺手令,要調東南大營的趙安將軍馳援根本不存在的西線戰場。"
"趙安..."秦沐歌思索片刻,"可是當年在青峪關與王爺並肩作戰的老將?"
"正是。若趙將軍中計調兵,北燕騎兵可長驅直入。"墨夜從懷中取出血書,"這是王爺清醒時寫的。"
秦沐歌展開染血的絹布,上麵字跡潦草卻力透紙背:「寧王偽令調兵,速阻東南大營。勿憂我,護好明明。」翻到背麵,還有一行小字:「三日後子時,青峪關密道」。
"青峪關..."秦沐歌指尖輕撫那行小字,突然問道,"明明如何了?"
墨夜搖頭:"屬下離府時,世子由葉姑娘照看。但..."他猶豫了一下,"前夜世子突然發熱,眉心出現銀斑,與王妃手上的銀紋似有感應。"
秦沐歌猛地攥緊衣袖。指環上的銀紋不知何時已蔓延至整個手掌,此刻正微微發燙。她想起破廟裡那個模糊的畫麵——葉輕雪抱著啼哭不止的明明,孩子眉心銀斑閃爍...
"王妃?"墨夜擔憂地喚道。
秦沐歌定了定神,取出醫典快速翻到某頁:"你即刻啟程回藥王穀,把這瓶藥交給輕雪。"她從藥囊取出白蘭給的瓷瓶,"告訴她月圓之夜務必趕到雪玲湖。"
墨夜接過瓷瓶,卻遲疑道:"那東南大營..."
"我自有打算。"秦沐歌合上醫典,眼中閃過決然,"寧王既要演戲,我們便陪他演個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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