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二年四月十七,午時初刻。
黑水渡的河風裹挾著細碎水珠,撲在秦沐歌臉上。她緊了緊懷中明明的繈褓,目光掃過對岸嚴陣以待的北燕騎兵。三百大慶精兵在她身後列陣,槍尖寒光與河水粼光交相輝映。
"來了。"蕭璟低聲道。
河麵上一葉扁舟緩緩駛來。船頭立著個錦衣男子,正是前日軍營中的北燕使者。令秦沐歌意外的是,使者今日麵色灰敗,眼下掛著濃重的青影,與前日判若兩人。
"王妃果然守信。"使者勉強拱手,聲音嘶啞,"二殿下在落鷹峽恭候多時。"
秦沐歌不動聲色地觀察對方顫抖的手指和泛紫的唇色:"使者身體不適?"
"偶感風寒罷了。"使者掏出手帕擦汗,帕上卻沾了絲黑血。他急忙攥緊帕子,"請王妃移步..."
"且慢。"秦沐歌突然上前一步,從袖中取出個香囊在使者麵前晃了晃,"聞一聞,提神。"
使者下意識吸氣,隨即劇烈咳嗽起來,竟嘔出一口黑血!船上護衛頓時拔刀,對岸弓箭手也拉滿弓弦。蕭璟的龍吟劍瞬間出鞘三寸,寒光乍現。
"都彆動!"秦沐歌高喝,"他中了鳩羽毒,再激動會毒發攻心!"
使者瞪大眼睛:"不可能!我明明..."
"明明服用了解藥?"秦沐歌冷笑,"但解藥裡混了蛇膽草,與鳩羽毒相衝。"她指向使者耳後浮現的紅線,"毒已入腦,再拖半個時辰,華佗再世也難救。"
河風突然靜止。使者臉色變了幾變,終於頹然揮手示意護衛收刀:"王妃如何知曉?"
"你擦汗時袖口露出藥漬,我聞到了蛇膽草的味道。"秦沐歌從腰間錦囊取出三根玉針,"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帶我去見慕容霄,我為你解毒;要麼你現在就毒發身亡,我們殺過去。"
使者額頭滲出冷汗:"王妃好手段..."話音未落,他突然栽倒在船上,四肢抽搐。
對岸頓時騷動。秦沐歌不等蕭璟阻攔,一個箭步躍上小船。她單手抱著明明,另一手迅速解開使者衣領,露出胸口蔓延的蛛網狀黑紋——與蕭瑜所中千蛛毒如出一轍!
"寧王的手筆。"她冷聲道,同時玉針已刺入使者人中、膻中、湧泉三穴。針尖觸及皮膚的瞬間,明明突然咿呀一聲,小手抓住其中一根玉針。令人驚異的是,那根玉針立刻泛起銀藍光芒,而使者胸口的黑紋開始緩慢消退。
葉輕雪在岸上倒吸一口涼氣:"阿姐,明明他..."
"無妨。"秦沐歌頭也不抬,專注運針。她手法極快,九根玉針在使者身上布成雪花狀。最後一針落下時,明明眉心銀斑突然大亮,一道微光順著孩子手指傳導至玉針,使者猛地弓起身子,噴出一大口腥臭的黑血。
"毒排出來了。"秦沐歌收針起身,"現在,帶路。"
使者驚魂未定地摸著恢複血色的臉,終於顫聲道:"請...請隨我來。"
......
落鷹峽形如其名,兩側峭壁如鷹翼合攏,隻餘一線天光。秦沐歌跟隨使者深入峽穀,發現岩壁上密布人工開鑿的孔洞——是弩箭機關。
"慕容霄好大的陣仗。"蕭璟冷笑,手指輕叩劍柄。墨夜會意,暗中打了個手勢,潛伏在岩壁上的黑甲衛立刻控製了各處製高點。
峽穀儘頭是個天然石洞,洞口站著八名北燕武士,中央輪椅上的華服男子正背對眾人。聽到腳步聲,輪椅緩緩轉過來——
"沐歌丫頭,彆來無恙。"
秦沐歌渾身一震。輪椅上的根本不是慕容霄,而是北燕太醫院首座,她外祖父的故交,曾教她辨識百草的柳如晦!
"柳爺爺?您怎麼..."她突然噤聲。老人左腿空蕩蕩的褲管刺痛了她的眼。
柳如晦苦笑:"那年宮變後,老朽就被發配到邊境了。"他示意侍衛退下,壓低聲音,"慕容霄不在北燕軍中,這是個局!"
蕭璟劍眉緊蹙:"前輩何意?"
"二殿下三日前就被寧王的人帶走了。"柳如晦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這是他在被帶走前交給老朽的。"
秦沐歌接過信箋,上麵隻有寥寥數字:「雪魄玉璽在皇陵,勿中調虎離山計」。字跡潦草,顯然匆忙寫就。
"所以黑水渡的北燕軍..."
"是棄子。"柳如晦歎息,"寧王許諾慕容霄開啟皇陵密寶,實際是要借北燕兵力牽製你們。"他指向洞內,"裡麵有蘇丫頭留下的東西,你們看了自會明白。"
秦沐歌將明明交給葉輕雪,隨柳如晦進入山洞。洞內乾燥通風,中央石台上赫然放著一隻青玉匣子,與她在白鶴澗找到的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
"很多年前,蘇丫頭來北燕時埋下的。"柳如晦用特製鑰匙打開玉匣,"她說若有一日你尋來,便交給你。"
匣中整齊排列著十二個小瓷瓶,每個瓶身上都標著日期和人名。秦沐歌拿起最近的一個,標簽寫著「景和二年冬·蕭承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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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的血樣?"她拔開瓶塞輕嗅,瞳孔驟縮,"還有鎖魂散!"
柳如晦點頭:"蘇丫頭暗中收集了二十年。那些被寧王試驗的孩子,她都留了樣本。"他指向最舊的一個瓶子,「永昌十八年·先帝」,"從這兒開始,一切就錯了。"
秦沐歌小心取出那個瓶子。與彆的不同,這個瓶底粘著片薄如蟬翼的金箔。對著光線一看,竟是半幅密旨——先皇承認蕭承燁為皇子,並許諾傳位的詔書!
"所以寧王囚禁先皇是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