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二年四月二十,酉時三刻。
禦花園偏亭內,葉輕雪蒼白的臉上滲出細密汗珠,胸前箭傷周圍的黑紋如同蛛網般蔓延。秦沐歌將兩塊殘玉緊貼在她心口,玉塊發出的銀光與明明眉心的光芒相互呼應,竟在空氣中交織成奇特的網狀光紋。
"阿姐...好冷..."葉輕雪顫抖著抓住秦沐歌的衣袖,指甲因用力而泛白。
秦沐歌一手按住妹妹的脈搏,一手輕撫兒子發燙的額頭。明明仍在昏睡,灰白色的銀斑與血色龍紋形成詭異對比。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作為醫者,慌亂隻會加速病人死亡。
"陛下,請命人準備以下物品。"她聲音沉穩得不帶一絲顫抖,"雪水一桶、白芨粉半斤、新鮮忍冬藤三丈,再取我藥箱中的青玉匣來。"
皇帝蕭啟立即揮手示意太監去辦,自己卻站在原地未動,目光深沉地看著兩塊殘玉:"這玉..."
"母親留下的雪魄玉確有壓製鎖魂散之效。"秦沐歌快速解釋,同時取出銀針在葉輕雪腕間輕刺,"但輕雪中的是改良版,毒素擴散速度比蕭瑜所中之毒快三倍不止。"
蕭璟此時匆匆趕來,身後跟著抱著藥箱的白芷。他看到妻子同時照看兩個病人,立即蹲下身接過葉輕雪的手腕:"我來穩住她心脈。"
秦沐歌微一點頭,轉向皇帝:"陛下,落鷹峽之事..."
"朕已派影衛先行查探。"皇帝打斷她,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但眼下救人要緊。太醫院所有藥材任你取用。"
秦沐歌接過密信塞入袖中,此時太監已將她所需的物品備齊。她將雪水倒入銅盆,加入白芨粉攪勻,水立刻變成乳白色。
"輕雪,忍著點。"她將妹妹扶起,示意蕭璟幫忙解開染血的衣衫。箭傷周圍的皮膚已經呈現不祥的青紫色,黑紋正向鎖骨處延伸。
白芷倒吸一口涼氣:"這毒竟能腐蝕血脈!"
"不止。"秦沐歌用銀針挑開傷口邊緣,一股腐臭味立刻彌漫開來,"毒素在吞噬生機的同時,還在模仿雪族靈血的運行軌跡。"她看向皇帝,"下毒之人對雪族體質極為了解。"
蕭璟眉頭緊鎖:"慕容澈不過二十出頭,如何知曉這等秘術?"
"有人教他。"皇帝冷冷道,目光掃過昏迷的明明,"寧王當年與雪族叛徒交往甚密。"
秦沐歌不再多言,將忍冬藤浸入雪水中,藤蔓立刻蜷曲起來,滲出淡綠色汁液。她取出青玉匣中的九根細如發絲的金針,在燭火上快速灼過,然後沾取忍冬藤汁液。
"金針渡厄?"白芷驚訝道,"這可是失傳已久的..."
"母親改良過的。"秦沐歌打斷她,手腕一抖,九根金針已分彆刺入葉輕雪胸前九處大穴。針尾微微顫動,竟發出細微的嗡鳴聲。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黑紋蔓延的速度明顯減緩,而兩塊殘玉上的文字開始流動,如同活物般沿著銀光向金針彙聚。秦沐歌額角滲出細汗,但手法依然穩健。她取出一把小巧的玉刀,在葉輕雪傷口處輕輕一劃——
"沐歌!"蕭璟驚呼,隻見黑血如泉湧出,濺在銅盆中的雪水裡,立刻凝結成詭異的黑色冰晶。
秦沐歌卻鬆了口氣:"毒素排出大半了。"她迅速用銀針封住周圍穴位,黑血漸漸變成暗紅色,"接下來需要..."
話音未落,明明突然在乳母懷中劇烈抽搐起來,小臉漲得通紅。秦沐歌心頭一緊,但眼前葉輕雪的情況同樣危急。她咬了咬唇,正要分神去看兒子,蕭璟已起身接過孩子。
"我來。"他簡單地說,將明明放在旁邊石凳上,輕輕按壓孩子胸口的龍紋。說來也怪,龍紋在蕭璟觸碰下竟微微發亮,明明的抽搐隨之減輕。
秦沐歌感激地看了丈夫一眼,專注處理葉輕雪的傷勢。她將兩塊殘玉分彆放在妹妹的額頭和傷口上方,玉上的文字如同活物般流動,漸漸形成一個完整的句子:
「三曜交彙,以血引血,以毒攻毒。」
秦沐歌瞳孔微縮——這正是母親醫書上提過的雪族秘術!她不及細想,取出一根金針刺破自己指尖,將血滴在兩塊殘玉上。血珠立刻被吸收,玉塊光芒大盛。
"陛下,請退後三步。"她頭也不抬地說,同時將染血的殘玉按在葉輕雪傷口上。
皇帝剛退開,一股黑氣就從傷口噴湧而出,在空中扭曲成猙獰的鬼臉形狀,隨即被玉光擊散。葉輕雪慘叫一聲,隨即陷入深度昏迷,但胸前的黑紋已褪去大半。
"毒素暫時壓製住了。"秦沐歌長舒一口氣,轉向兒子,"明明怎麼樣?"
蕭璟眉頭緊鎖:"體溫忽高忽低,龍紋顏色越來越深。"他輕輕掀開孩子的衣襟,隻見那龍形印記已從淡紅變成暗紅,仿佛要滲出血來。
秦沐歌接過孩子,指尖剛觸到龍紋,一股刺痛立刻傳來——就像被無數細針同時紮中。她強忍疼痛檢查兒子的瞳孔,發現原本漆黑的眸子竟泛著淡淡的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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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中毒..."她喃喃道,"是血脈覺醒。"
皇帝聞言神色一變:"雪柔當年提過,雪族血脈在極端情況下會自我保護..."
"但明明才三個多月大!"蕭璟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意,"什麼樣的威脅能讓嬰兒的血脈自動覺醒?"
秦沐歌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取出最後一根玉針,輕輕刺入明明眉心銀斑。針尖剛沒入皮膚,一股銀光就順著針身流下,在秦沐歌指尖凝結成晶瑩的露珠。
"聖泉精華..."白芷驚呼,"世子體內竟有如此純淨的靈液!"
秦沐歌將露珠滴在葉輕雪唇間,妹妹灰白的臉色立刻有了血色。她轉向皇帝:"陛下,我需要查閱母親留下的所有醫書,尤其是關於"三曜血脈"的記載。"
皇帝沉吟片刻,突然問道:"沐歌,你可知道何為"三曜"?"
秦沐歌搖頭,卻聽蕭璟道:"日月星為三曜,在雪族傳說中分彆對應三種靈血。"
"不錯。"皇帝目光深沉,"雪柔曾言,三曜血脈若齊聚,可開"真實之門"。"他看向昏迷的葉輕雪和沉睡的明明,"如今看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他。周肅滿身是血地衝進禦花園:"報!北燕軍隊突襲黑水渡,趙校尉重傷!"
蕭璟立刻起身:"多少人馬?"
"至少三萬,領兵的是..."周肅看了一眼皇帝,低聲道,"慕容澈。"
皇帝冷笑一聲:"果然聲東擊西。"他轉向秦沐歌,"救人要緊,朕先處理軍務。需要什麼儘管吩咐白院首。"
秦沐歌行禮送走皇帝,立刻著手處理剩餘毒素。她將忍冬藤汁液與雪水混合,敷在葉輕雪傷口上,藥液與殘留毒素接觸時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阿姐..."葉輕雪虛弱地睜開眼,"那封信..."
秦沐歌按住她:"彆說話,毒素還未清乾淨。"
"不..."葉輕雪固執地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塊染血的絹帕,"慕容澈...給了這個..."
秦沐歌展開絹帕,上麵用血畫著一幅簡易地圖,標注處赫然是北燕皇陵的一處偏殿。絹帕角落繡著一個小小的雪花圖案——與母親留下的記號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