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五年四月十八,午時。
雁門關將軍府前,一隊風塵仆仆的騎兵疾馳而至。為首的蕭瑜翻身下馬,懷中抱著個裹在錦被中的身影。早已候在門前的秦沐歌快步上前,掀開被角一看,心頭頓時一緊——
太子蕭玨麵色金紫,脖頸處爬滿蛛網般的金色紋路,呼吸微弱得幾不可聞。這症狀與明明周歲中毒時一模一樣,卻嚴重數倍。
"何時發作的?"秦沐歌一邊引路一邊急問。
"前夜子時。"蕭瑜聲音沙啞,眼下青黑一片,"太子哥哥用了晚膳後突然昏倒,太醫說是金蠶蠱毒。"他看了眼秦沐歌身後的明明,低聲道:"與當年明明中的毒...很像。"
府內早已準備好淨室。秦沐歌指揮人將太子輕放在榻上,立刻著手檢查。當她掀開太子衣襟時,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金色紋路已經蔓延至全身,在心口處交織成一個詭異的蟲形圖案。
"金蠶成形..."秦沐歌聲音發緊,"毒素開始攻擊心脈了。"
明明從大人們腿邊擠進來,看到太子的模樣,小臉頓時煞白:"皇伯伯身上有蟲蟲...和明明以前一樣..."
蕭瑜這才注意到小侄子,蹲下身輕聲道:"明明不怕,你娘親會治好太子哥哥的。"
"嗯!"明明重重點頭,突然指著太子右腕,"娘親,蟲蟲的頭在那裡!"
秦沐歌順著兒子所指看去,太子腕間確實有一處金紋格外密集。她取出銀針輕刺,帶出一滴金黑色的血珠,腥臭撲鼻。
"明明說得對,這裡是毒素聚集點。"她驚訝地看了眼兒子,隨即轉向蕭瑜,"十三弟,太子近日可接觸過什麼特彆的人或物?"
蕭瑜搖頭:"自從蕭明玉越獄,東宮就戒備森嚴。除了日常飲食..."他忽然頓住,"等等,三日前國師派人送過一盒安神香,說是助太子安眠。"
"國師?"秦沐歌眼神一凜,"取香灰來我看看。"
等待期間,她取出當年為明明解毒的方子,迅速調整劑量。明明趴在榻邊,小手輕輕碰了碰太子的手指:"皇伯伯疼不疼?蟾蟾說可以幫幫忙..."
雪蟾從明明衣領中探出頭,無精打采地"咕"了一聲。秦沐歌這才注意到,雪蟾背上的金線比往常暗淡許多,顯然上次戰鬥消耗過大。
"蟾蟾需要休息。"她柔聲道,"明明先幫娘親碾藥好不好?"
小家夥立刻來了精神,搬來小板凳坐在藥碾旁,像模像樣地學著母親平日的樣子開始研磨藥材。秦沐歌看著兒子認真的側臉,心頭微暖,隨即收斂心神為太子施針。
銀針一根根刺入穴位,太子體內的毒素被逐步逼向四肢。兩個時辰後,蕭瑜取來了安神香灰。秦沐歌用銀簪撥開檢查,在灰燼中發現了幾粒幾不可見的金色結晶。
"金線蕨的孢子!"她捏起一粒對著光細看,"與我們在北燕商隊截獲的一模一樣。"
蕭瑜臉色驟變:"國師與北燕勾結?"
"或者國師就是..."秦沐歌話未說完,榻上的太子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嘴角溢出黑血!
"太子!"
"都退開!"秦沐歌迅速扶起太子,一掌拍在他後背。太子"哇"地吐出一大口黑血,其中竟有細小的金色蟲卵狀物體在蠕動。
明明嚇得手中的藥碾"咣當"落地,卻立刻撿起來繼續工作:"娘親...藥藥快好了..."
秦沐歌無暇分心,連續下針封住太子心脈要穴。金蠶蠱毒最可怕之處在於會隨血液流動,一旦攻心,神仙難救。
"師兄,取我藥箱最下層那個青瓷瓶來。"她額頭沁出細密汗珠,"再準備一盆雪水。"
陸明遠迅速取來她要的東西。秦沐歌從青瓷瓶中倒出三粒銀色藥丸,這是用雪蟾絲和月華琉璃草煉製的解毒丹,僅剩這三粒。
藥丸化入雪水,散發出一股清冽的香氣。秦沐歌用紗布蘸取藥液,輕輕擦拭太子身上的金紋。藥液所到之處,金紋如退潮般淡去,但心口處的蟲形圖案卻頑固不散。
"毒素太深了..."她喃喃道,正要換一種療法,忽聽明明驚呼:
"蟾蟾!"
雪蟾不知何時爬到了太子胸前,正對著那個蟲形圖案"咕咕"直叫。更令人驚訝的是,圖案竟隨著叫聲微微蠕動,仿佛活物般與雪蟾對峙。
"它在...溝通?"蕭瑜不可思議地問。
秦沐歌示意眾人安靜,仔細觀察。雪蟾背上的金線開始閃爍,越來越亮,最終它鼓起身體,吐出一根細如發絲的銀線,精準地落在蟲形圖案正中。
銀線觸及皮膚的瞬間,太子整個人劇烈一震,隨即那蟲形圖案如遭火焚,迅速扭曲褪色。雪蟾則像耗儘力氣般癱軟下來,被眼疾手快的明明一把接住。
"蟾蟾!"明明心疼地看著掌中萎靡的小家夥,大顆淚珠滾落臉頰。一滴淚水恰好落在雪蟾吐出的銀線上,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淚珠與銀線融合,化作一顆晶瑩的珠子,在太子心口滾動。所過之處,金紋儘褪,連皮膚下的黑氣也被吸出。最終珠子變成淡金色,被秦沐歌用銀筷小心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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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素...被淨化了?"陸明遠瞪大眼睛。
秦沐歌同樣震驚,但職業本能讓她立刻檢查太子狀況。脈象平穩了許多,金紋退至四肢,最危險的心脈已經解圍。
"暫時控製住了。"她長舒一口氣,"但要徹底清除餘毒,還需要..."
"王妃!"墨夜匆匆進來,在蕭瑜耳邊低語幾句。蕭瑜臉色頓變:"七嫂,關外發現北燕軍隊異動,七哥已經去城樓了。他讓我轉告您,太子和明明的安全最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