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啟枯瘦的手指撫過那斷裂的茬口,聲音如同來自遙遠的過去,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此物,名為‘星月玨’。是當年……‘星月盟’核心成員的身份信物,亦是開啟盟中秘庫的唯一鑰匙。星月盟……”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深刻的痛楚和厭惡,“一個盤踞邊境、亦商亦匪、妄圖以私利淩駕國法的狂悖組織!其首腦……野心勃勃,勾結外邦,最終……自取滅亡!”
蕭璟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父皇口中的“自取滅亡”,與蕭拓聽來的“被貴人下令徹底抹殺”,冰冷地重合在一起!而這塊斷裂的星月玨,無疑就是那“半塊信物”的源頭!它為何會在父皇手中?又為何會斷裂?蘇雪柔的象牙令牌……與之是何關係?
他強自鎮定,目光落在玉玨上:“父皇,這星月玨……既是盟中信物,為何會斷裂?又為何……在父皇手中?”他問得小心翼翼,每一個字都斟酌著分量。
蕭啟的目光驟然變得極其銳利,如同冰冷的刀鋒刮過蕭璟的臉龐。他猛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潮,身體也微微佝僂下去。高公公連忙上前,遞上參片和溫水。
“咳咳……為何斷裂?”蕭啟喘息稍定,聲音帶著劇烈的咳嗽後的嘶啞,眼神卻異常冰冷,甚至帶著一絲警告,“因為持有它的主人,連同那個該死的盟約,都該被徹底碾碎!永世不得超生!此物在朕手中,是因為……朕是這大慶江山之主!所有妄圖動搖社稷、禍亂邊陲的魑魅魍魎,其遺物,自然該由朕親手終結!”
他猛地將那塊斷裂的玉玨緊緊攥在手心,指節因用力而咯咯作響,仿佛要將它捏碎,又仿佛要將其融入骨血。那姿態,充滿了刻骨的恨意和一種不容置疑的占有。
“至於你,”蕭啟的目光重新鎖定蕭璟,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和一絲深藏的疲憊,“你隻需記住,北境的阿骨烈,必須打回去!狠狠地打!將他背後伸出來的北燕爪子,給朕剁掉!寧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北境軍情,朕許你臨機專斷之權!務必在入冬前,將蠻族徹底趕回老巢!至於這星月紋……”他眼中寒光一閃,“若在敵營中發現,格殺勿論!此乃……前朝叛逆餘孽的標記,見之即毀,不必深究!”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前朝叛逆餘孽?蕭璟心中疑竇更深。父皇的解釋看似合理,卻處處透著刻意的回避和矛盾。蘇雪柔的象牙令牌又作何解釋?那分明是二十多年前之物!但他麵上不敢顯露半分,隻能躬身應道:“兒臣遵旨!定不負父皇所托!”
“去吧。”蕭啟揮了揮手,仿佛耗儘了力氣,重新背過身去,麵對著那幅巨大的輿圖,背影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孤寂而沉重,“記住你的責任。大慶的北境,交給你了。莫要……讓朕失望。”
蕭璟深深一禮,無聲地退出了禦書房。殿門在身後關閉,隔絕了那濃鬱的檀香和令人窒息的壓抑。深夜的宮道空曠寂靜,冰冷的夜風吹在臉上,卻吹不散他心頭的沉重迷霧。父皇的話,如同包裹著糖霜的毒藥,看似給出了方向全力打擊北境之敵,銷毀星月標記),卻將最關鍵的核心星月盟的真相、蘇雪柔的角色、玉玨斷裂的原因)死死捂在了黑暗中,甚至不惜冠以“前朝叛逆”的汙名來掩蓋。
他抬頭望向墨藍色的夜空,繁星點點,新月如鉤。這靜謐的星月之下,究竟埋藏著多少鮮血淋漓的過往?母親遺物中的令牌,父皇手中斷裂的玉玨,指向京城的“血債”……這一切,如同一張巨大的、無形的網,正悄然收緊。
沐風苑,天將破曉。
藥浴的效力終於顯現。明明腹部的緊繃感徹底消失,小臉恢複了正常的紅潤,在溫暖的被窩裡睡得香甜安穩。秦沐歌坐在床邊,輕輕探著他的脈象,雖然還有些虛浮,但那股躁動的弦緊之象已經平複。她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一夜未眠的倦意湧上。
妝台上,那枚素麵銀戒靜靜地躺著,內圈的微小符號在晨光熹微中若隱若現。秦沐歌拿起它,又看了看自己臨摹下來的符號素箋。昨夜為明明施針時,她腦中靈光一閃——那符號的某些轉折,與人體經絡穴位圖的某些特定標識線,竟有幾分神似!難道……這並非文字,而是一種特殊的、標記經絡或氣機運行的符號?
這個想法讓她精神一振。若真如此,這或許是解開母親秘密的一把鑰匙!她正凝神思索,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蕭璟回來了。
他帶著一身深夜的寒露和難以掩飾的疲憊走進內室,第一眼就看向床上的明明,見兒子睡得安穩,緊蹙的眉頭才稍稍鬆開。他走到秦沐歌身邊,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銀戒和素箋上。
“明明如何?”他聲音有些沙啞。
“胎毒暫時壓下去了,但根子未除,還需長期調理。”秦沐歌放下銀戒,關切地看著他,“宮裡……出什麼事了?”
蕭璟沒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詞句。最終,他伸出手,輕輕握住了秦沐歌微涼的手。他的掌心帶著夜露的涼意,也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
“陛下深夜急召,是為北境軍情。”蕭璟的聲音低沉,“阿骨烈得了寧王和北燕的暗中支持,集結重兵,意圖犯境。陛下授我臨機專斷之權,命我全力應對,務必將蠻族趕回老巢,並……斬斷北燕伸出的爪子。”
秦沐歌的心沉了下去。戰爭……終究還是來了。她反握住蕭璟的手,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堅定力量,這是她的丈夫,也是即將奔赴沙場的統帥。
“另外……”蕭璟的語調變得更加凝重,他看著秦沐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陛下提及,若在敵營中發現一種特殊的星月紋標記,”他用手在虛空中快速勾勒出那星月交輝的圖案,“務必……格殺勿論,見之即毀。陛下稱其為……前朝叛逆餘孽的標記。”
前朝叛逆餘孽?秦沐歌的呼吸瞬間一窒!她猛地看向妝台上那半塊溫涼的石牌!陛下扳指上的紋路……母親石牌上的殘紋……還有這銀戒內圈的符號!難道母親蘇雪柔……竟被汙名化為前朝叛逆?
這個念頭如同冰錐刺入心臟,讓她渾身發冷。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覺得喉嚨乾澀發緊。
蕭璟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瞬間的僵硬和眼中的驚濤駭浪。他用力握緊了她的手,眼神深邃而複雜:“沐歌,你母親的身份和過往,或許比我們想象的……更加複雜。這潭水,太深,太渾。眼下,北境烽火在即,我分身乏術。答應我,在府中照顧好自己和明明,濟世堂那邊……也需多加小心。任何與此星月紋相關之事,暫時……不要深究。一切,等我從北境回來!”
他的話語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沉重托付和深切的憂慮。秦沐歌看著丈夫眼中不容置疑的堅決,也看到了那份深藏的、對她們母子的擔憂。她明白,此刻不是追問的時候。北境的戰鼓已經擂響,蕭璟肩上的擔子重於千鈞。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驚疑與寒意,用力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異常堅定:“我明白。你放心去。明明有我,王府有我。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蕭璟深深地看著她,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入心底。他俯身,在她光潔的額上印下一個帶著涼意卻無比鄭重的吻。
“爹爹……”就在這時,床上的明明發出一聲含糊的夢囈,小眉頭又微微蹙起,小手在空中無意識地抓了抓,仿佛在驅趕什麼,“星星……好冷……”
稚嫩的囈語,像一根無形的針,同時刺中了蕭璟和秦沐歌緊繃的心弦。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沉的憂慮和那揮之不去的、名為“星月”的陰影。
窗外的天空,已透出淡淡的魚肚白。新的一天開始了,卻籠罩在戰爭與謎團的雙重陰霾之下。北境的風,似乎已經帶著血腥的氣息,吹向了京城。
喜歡神醫王妃:重生之帶著娃走天下請大家收藏:()神醫王妃:重生之帶著娃走天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