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寬世被李續賓連夜帶回金盆嶺的湘勇團練大營。
“老師!周寬世闖禍了,懇請您出手救命”,李續賓帶著周寬世長跪於羅澤南的中軍營帳前。
“怎麼一回事?”羅澤南在帳內問道。
“周寬世一夥人在火宮殿把綠營的人打了,動了刀,有人受傷見了血”李續賓回答,羅澤南聽後手中《孫子兵法》啪地摔在地上。
曾國藩正在衙門簽押房批閱文書,忽聽得外頭腳步聲如暴雨般襲來。
提督鮑起豹的嗓門震得窗紙簌簌作響:"曾侍郎好大威風!縱容部屬當街殺人,莫不是要效仿長毛造反?”。
暮色裡,湘勇大營已點起鬆明火把。
羅澤南手持鐵尺敲打著沙盤邊緣:"綠營三標人馬已把太平街口堵死,嚷著說要交出周寬世,鮑起豹這是要逼我們出城。"
"周寬世不能交。"李續賓突然開口,腰間佩刀與案幾相撞發出悶響,"這小子是汲古書屋最通作戰的苗子,日後必有大用。"
汲古書屋是湘中楊家灘老劉家的一家私塾,常聘請羅澤南在那開堂授課。
羅澤南在那除了教老劉家些本家子弟外,也教很多湘中的青年才俊。
劉騰鴻、劉騰鶴、劉連捷、劉嶽昭、李續賓,李續宜、周寬世等大批湘勇都在羅澤南手中受過教。
衙門簽押房裡的曾國藩的指尖在輿圖上劃過湘江蜿蜒的曲線,最終停在衡州二字。
他以經收到城裡耳目的消息,團練裡周寬世在火宮殿被綠營羞辱,結果周寬世把綠營的人打了。
曾國藩心裡很清楚,綠營的人在湘勇進長沙後,一直對湘勇挑剔不斷,那是看不慣他這個從京城來的侍郎啊!
他想起上月巡視糧倉時,周寬世捧著新舂的糙米憨笑著對他說:"大人,俺們鄉下人最耐得住餓。",周寬世身體結實,又有股不怕死不怕苦的狠勁,是個在軍營裡混的好苗子。
綠營的銅鑼聲撕裂了長沙城的夜晚,鮑起豹的親兵隊擎著虎頭牌同曾國藩一起直衝湘勇的團練大營。
周寬世瞥見轅門外烏泱泱的號褂兵丁,紅纓槍頭在鬆明火把的火光下泛著血光。
此刻湘勇大營內,周鐵牛正跪在羅澤南麵前。這個二十出頭的莊稼漢脖頸曬得黝黑,粗布短打還沾著草屑:"大人,俺堂哥寬世是當兵的好種子,俺替他挨這頓鞭子值當。"
羅澤南背過身去咳嗽,李續賓的佩刀在地上拖出刺耳聲響,曾國藩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想起昨日周寬世演示的"鴛鴦陣",那少年用竹竿比劃戰船接舷戰術時的神采。
"一百鞭,少一記都不作數。"鮑起豹的聲音從轅門外傳來,綠營兵丁舉著火把將大營圍得鐵桶似的,火光映著他們腰間的牛皮鞭——那鞭梢浸過桐油,抽在身上能揭下一層皮。
周鐵牛被綁上刑架時突然扭頭對曾國藩說:"大人,能給俺爹捎個信不?就說俺在城裡當差,吃上皇糧了。"
巡撫衙門的燈籠在夜風中搖晃,聽到自已耳目隨時關注動靜的駱秉章,正捧著冰鎮酸梅湯,聽幕僚念湘勇的呈報。
突然笑出聲:"這個曾滌生,倒會玩李代桃僵的把戲。"
返回衙門上簽押房的曾國藩望著案頭《籌建水師條陳》,以為事件得到平息,然而忽然聽得外頭喧嘩。
提督鮑起豹又帶著三百親兵直闖簽押房,繡春刀架在他頸側時,刀刃上的雲紋閃著寒光,讓曾國藩看了都不得不倒吸一口冷氣。
"曾大人好算計。"鮑起豹的吐息帶著酒氣,"讓個泥腿子頂罪,真當本督是睜眼瞎?"刀鋒壓出一道血線。
“快住手,鮑起豹你放肆!”李續賓突然現身擋在曾國藩的身前,厲聲斥責鮑起豹“曾大人可是欽差大臣”。
衙門隔壁聽到風聲的駱秉章,來得恰到好處。他扶著官帽氣喘籲籲,袖口還沾著月餅渣:"都是同僚,何至於此!"轉頭卻對綠營兵拱手,"弟兄們辛苦,今晚營房加餐,每人半斤燒刀子。"
駱秉章一麵安撫曾國藩要寬容大度,不要跟綠營兵計較,一麵反向綠營兵道歉,讓綠營兵先退回去。
對於綠營兵挾持曾國藩威脅欽差大人的事兒,駱秉章輕而易舉的掀過不談,巡撫駱秉章的態度明確,明擺著袒護本地正規軍綠營,打壓曾國藩的民團。
湖南官場已經通過駱巡撫的做法看到了風向標,一齊站隊駱秉章。
紛紛向鹹豐皇帝上奏說此事是由於曾國藩過激引起,跟綠營無關。
曾國藩自知省城長沙此地已經容不下自己,便上奏鹹豐,請調衡州,另尋發展。
綠營嘩變事件一個月之後的某一個夜晚,長沙城外的湘江渡口。
三十多艘紅單船載著曾國藩、羅澤南李續賓、王鑫、周寬世還有從湘鄉招集而來的那一千多湘勇。
在省城那批高官輕視的眼神裡,落魄的駛向長沙南邊,緊靠湘江的湖南另一所大城衡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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