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步步高升_花屋湘軍傳奇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42章 步步高升(1 / 2)

紅岩寨的殘垣斷壁間,嗆人的硝煙裹挾著濃烈的血腥氣,沉沉彌漫在每一寸焦黑土地上。

岑毓英立在尚有餘溫的寨牆廢墟上,冷硬的目光掃過腳下橫陳的屍首,既有回民義軍不屈的軀體,也有他麾下清軍士兵凝固的年輕麵孔。

他緩緩抬起右手,指尖在頭盔側旁那簇新插的藍翎上輕輕一撚,動作輕柔得近乎詭異。

指尖傳來細微的觸感,冰涼而挺括,然而湊近鼻端,卻分明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鏽腥氣,仿佛是從那些尚未冷卻的血泊裡蒸騰上來,頑固地滲進了這象征功勳的鳥羽深處。

“大人!”都司何有保大步上前,聲音嘶啞,臉上血汙與汗水泥濘混雜,“寨子已肅清,一個活口未留!弟兄們……折損也近三成。”

岑毓英的目光從指尖藍翎移開,望向何有保身後那片狼藉的戰場。

陽光刺眼,照得滿地斷折的兵刃、散落的旌旗碎片和凝固發黑的汙血格外刺目。

他沒有立即回應何有保的稟報,隻是微微頷首,下頜線條繃得死緊。

這藍翎,是今日血戰換來的功名標記,也是他踏向更高處的第一塊染血階石。

“清理戰場,厚葬弟兄。”他的聲音低沉,不帶一絲情緒起伏,像一塊投入深潭的冰。

“記下名字,撫恤加倍。”

言罷,他轉身,走向自己的戰馬,那簇沾著他體溫的藍翎在滇西灼熱的陽光下,幽幽地泛著一層不祥的冷光。

當岑毓英率領著疲憊卻士氣尚存的隊伍押著俘虜返回昆明近郊大營時,一股壓抑的死寂氣息撲麵而來,遠比紅岩的血腥更令人窒息。

轅門外,往日森嚴的守衛不見了蹤影,營內巡哨的士兵腳步沉重,眼神躲閃。大帳之內,空氣凝滯得如同鉛塊。

留守的幕僚麵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遞來一份用火漆密封的文書,手指抖得幾乎捏不住那薄薄的紙張。

“大人……省城……省城急變!”幕僚的聲音破碎不成調。

岑毓英一把奪過文書,幾下撕開封口。目光掃過紙上那幾行驚心動魄的文字,

他瞳孔驟然收縮,捏著紙頁的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咯咯作響,瞬間褪儘了血色。

薄薄一頁紙,字字重逾千鈞:雲貴總督恒春,在督署書房懸梁自儘!巡撫舒興阿,托病離任,倉皇不知所蹤!偌大的雲南,眼下隻剩下一個布政使桑春榮在強撐危局,兼護督撫大印,焦頭爛額,六神無主!

“恒春……死了?”岑毓英喃喃自語,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他猛地抬頭,眼中方才那點因紅岩小勝而殘留的微光徹底熄滅,隻剩下深不見底的寒潭。

桑春榮?那個素來以溫吞謹慎、不善兵事著稱的布政使?岑毓英的嘴角繃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這哪裡是監護,分明是頂著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省城空虛至此,無異於將一塊滴血的肥肉,赤裸裸地懸在了那群餓狼般的回民軍眼前!

一股冰冷的、夾雜著巨大不安的預感,如同毒蛇的信子,倏然舔過他的脊椎。

他猛地攥緊拳頭,那份薄薄的邸報在他手中被揉捏成一團廢紙,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紅岩的藍翎還未溫熱,省城的天,竟已塌了!

果然,僅僅數日之後,一支快馬如離弦之箭衝破昆明城郊彌漫的薄霧,帶來令人心膽俱裂的噩耗。

如岑毓英所料,滇東南降而複起的悍將馬榮、馬聯升,如同嗅到血腥的禿鷲,趁省城無主、防務空虛的天賜良機,悍然扯旗再叛!叛軍如決堤的怒潮,洶湧撲向昆明!

“報——!馬榮部前鋒已過楊林驛,距省城不足百裡!馬聯升部攻陷宜良,正沿大道急進!”

探馬滾鞍落馬,聲音因極度的恐懼和疲憊而扭曲變形,跪在桑春榮臨時駐蹕的布政使司衙門前嘶聲稟報。

消息如同炸雷,在混亂的官署中爆開。桑春榮那張本就因憂懼而蠟黃的臉,瞬間變得慘無人色。

他猛地從公案後站起,寬大的官袍下擺帶倒了案上的筆架,狼毫朱筆滾落一地。

他身體晃了兩晃,幾乎站立不穩,全靠死死抓住冰冷的案角才沒有癱軟下去,手指的骨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環顧四周,平日裡那些口若懸河的幕僚、神色倨傲的武將,此刻個個麵如土色,眼神渙散,或低頭盯著靴尖,或茫然望著屋頂,竟無一人敢迎上他絕望求助的目光。

偌大的督撫行轅,死寂如墳場,隻有桑春榮自己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聲在空曠的大堂裡回蕩。

“廢物!一群廢物!”桑春榮終於爆發出一聲嘶啞的咆哮,聲音裡充滿了走投無路的狂怒和刻骨的恐懼,他猛地抓起案上那方沉重的銅鎮紙,狠狠砸向地麵!

“昆明若失,我等皆為朝廷罪人!萬死莫贖!萬死莫贖啊!”鎮紙撞擊青磚,發出沉悶而絕望的巨響,如同敲響的喪鐘。

大堂內,死寂更深,絕望的寒意浸透了每個人的骨髓。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境中,一個低沉卻異常清晰的聲音,穿透了死寂的帷幕,穩穩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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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末將岑毓英,請命回援省城!”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門口那個逆光而立的身影上。

岑毓英按劍而立,一身征塵未洗的甲胄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硬的幽光。

他臉上沒有驚慌,沒有恐懼,隻有一片沉凝如鐵的決絕。

那頂頭盔側畔新插的藍翎,在門外透入的光線下,異常醒目。

桑春榮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渾濁絕望的眼睛裡猛地迸發出一絲狂喜的光:“岑……岑將軍?!快!快講!”他踉蹌著繞過公案,急切地迎上前幾步。

岑毓英大步走入堂中,目光銳利如刀,掃過滿堂驚惶失措的麵孔,聲音沉穩有力,字字砸在人心上。

“馬榮、馬聯升孤軍深入,看似凶猛,實則後路懸虛!末將即刻點齊本部精銳,星夜兼程,回師勤王!沿途州縣尚存兵力,可傳檄聚攏,斷其糧道,擾其側翼!大理杜文秀主力被我所部牽製於滇西,一時難下,更無力東顧!此乃天賜良機,正可回師,與省城守軍內外夾擊,必能一舉擊潰此二賊,解昆明之圍!”

他的話語如同強心劑,瞬間注入這瀕死的大堂。

桑春榮激動得渾身顫抖,幾乎語無倫次:“好!好!就依將軍!全……全權委於將軍!昆明安危,係於將軍一身!”

他幾乎是用儘全身力氣喊出這句話,隨即頹然坐倒在椅子上,大口喘著粗氣,仿佛已被抽乾了所有力氣。

岑毓英不再多言,抱拳凜然一禮,霍然轉身。沉重的甲葉鏗鏘作響,步伐堅定地踏出這彌漫著絕望氣息的大堂。

門外,屬於他的親兵早已肅立待命,火把的光映照著一張張同樣沾染風塵卻殺氣騰騰的臉。

“傳令!”岑毓英翻身上馬,聲音斬釘截鐵,“全軍輕裝,星夜疾馳!目標——昆明!”

馬蹄如雷,踏碎了滇西的沉寂。岑毓英率部如離弦之箭,晝夜不息,沿著來路向東狂飆。

然而,當隊伍穿過一座座被戰火蹂躪得殘破不堪的城鎮,距離省城昆明越來越近時,岑毓英卻下達了一個令所有部將都愕然不解的命令,放緩行軍速度。

“大人!省城危在旦夕,桑大人望眼欲穿!為何……”副將忍不住拍馬趕上,焦灼之情溢於言表。

岑毓英勒住韁繩,戰馬噴著粗重的鼻息。他端坐馬背,目光沉靜地投向東方天際隱約可見的昆明城廓方向,那裡正被一層不祥的煙塵所籠罩。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冰冷:“急什麼?讓城裡的老爺們,也嘗嘗刀懸頸上的滋味。”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近乎殘酷的弧度,“不讓他們痛到骨子裡,怎知我岑毓英今日回援,是何等分量?又怎會記得,是誰在滇西浴血,替他們擋住了杜文秀的大軍?”

副將渾身一震,看著主帥在暮色中冷硬如石刻的側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他張了張嘴,終究沒敢再問,默默勒馬退後。隊伍的行進速度,果然明顯地慢了下來。

岑毓英甚至下令在幾處險要之地紮營休整半日,派出小隊斥候四出哨探,聯絡沿途被打散的零星清軍,耐心地收攏著潰兵,整合著力量。

他像一隻經驗老到的蜘蛛,不疾不徐地編織著反撲的大網,全然不顧網的中心——昆明城——正在叛軍瘋狂的攻勢下發出痛苦的呻吟。

昆明城下,血火煉獄。

馬榮、馬聯升的叛軍如同嗜血的蟻群,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搖搖欲墜的城牆。

雲梯搭上又被推倒,衝車撞擊著厚重的城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巨響。

火箭如飛蝗般射入城中,引燃無數屋舍,濃煙滾滾,遮天蔽日。

守城的綠營兵和臨時征發的丁壯死傷枕藉,城頭上到處是殘缺的屍體和哀嚎的傷兵。

桑春榮早已沒了布政使的威儀,他披頭散發,官袍上沾滿不知是泥是血的汙漬,在親兵的攙扶下,如同夢遊般在城頭踉蹌奔走,聲音嘶啞地呼喊著,鼓舞著,然而那聲音在震天的喊殺聲和垂死的慘叫聲中,顯得如此微弱而絕望。

每一次叛軍凶猛的進攻浪潮,都讓他臉色慘白一分,眼中最後一點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頂住!給本官頂住!岑將軍……岑將軍的援軍就要到了!”這呼喊,起初尚能激起一點微弱的抵抗,到後來,連他自己喊出這句話時,聲音裡都充滿了無法掩飾的顫抖和深深的懷疑。

時間在血與火中緩慢而殘酷地流逝,每一刻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絕望如同瘟疫般在守城軍民中蔓延開來。

就在桑春榮感覺自己即將被這無邊的絕望徹底吞噬、精神瀕臨崩潰之際,城西方向,地平線上,終於騰起了滾滾煙塵!緊接著,沉悶如滾雷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越來越響,震得腳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顫抖!

“援軍!是岑將軍!岑將軍到了!”城頭上,一個眼尖的士兵發出了劫後餘生般的狂喜嘶吼。

這吼聲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間點燃了所有守軍殘存的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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