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此前林盼兒的案件,此次蘇婉的持刀砍人案要複雜得多。
邢薇律師開年就要加班,兩個案子還都是同一個受害人,不得不說有種“一回生二回熟”的地獄幽默感。
在事發的第二天上午,邢薇從公安局出來後便來到翠湖灣,先是對王安卉慰問了一番,才開始對此次案件中的民事賠償部分做了相關的取證。
唐修竹把兩杯溫水放在她們麵前,又把醫院的收費單據等材料證據遞給律師。
邢薇的專業能力毋容置疑,很快把案件所需要的東西收集整理好,又對他們建議說:“這次除了常規的醫療費、誤工費等等這些常規的民事賠償部分,我建議增加兩項主張。”
說著,她把平板架在她麵前,專業而乾練地指出:“一個是特殊職業補償,考慮的是你設計師的職業,右手受傷對設計工作的直接影響;二是對疤痕修複等後續治療費,後麵會要求醫院出具預估證明。”
王安卉伸出左手食指,滑動屏幕仔細看了一下特殊補償的說明,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就按照邢律師的建議來吧,法律這部分你是專業的,我相信你。”
邢薇點點頭,看著眼前這個年輕女孩蒼白的麵容和纏滿繃帶的右手,上一次見眼裡還有光的女孩現如今神色黯淡,與外麵的天空一樣蒙上了一層灰,她的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了幾分。
邢薇的年紀比唐嘉小幾歲,自己也是一個母親,她家姑娘今年22歲,也是到了大學畢業了。
先不論自己的律師身份,將心比心,若是自己的孩子接二連三受到傷害,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還是生活中任何方麵的,她這個做母親的估計已經崩潰了。
今日前來的目的已經完成,邢薇也不再多留,以免打擾王安卉休息,又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
臨走前,她還不忘叮囑他們說:“昨天你們已經去市局做過初步認定了,但後麵還有幾個關鍵的時間節點也要注意,這對案件來說十分重要。”
“我知道,我會留意的。”唐修竹點了點頭,起身相送至門口,又想起什麼對邢薇說,“市局那邊說三到五個工作日內會出具《初步傷情鑒定意見書》,到時候我們再聯係。”
“好,唐總留步。”
目送邢薇離開,宅院大門再次緊閉,唐修竹才回到客廳,卻見王安卉愣愣地看著窗外,神色憂鬱。
唐修竹放輕腳步走到她身邊,緩緩蹲下身來,視線與她平齊:“在想什麼?”
王安卉回過神,靜靜地看了他幾秒,唇角輕勾:“沒什麼,就是發呆而已。”
“卉卉。”他輕輕握住了她的左手,細細摩挲著她微涼的指尖,“你怨我麼?”
“怨你?”王安卉顯然沒懂他為什麼突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微微瞪大了雙眼,眼裡寫滿了疑惑,“我為什麼要怨你?”
她從來都不覺得唐修竹有哪裡對不起自己的地方,至於埋怨和不滿就更沒有了,有什麼事二人也是當場就說開,從來不會讓壞情緒過夜。
“如果不是跟我結婚,你或許根本就不會遇到這一切,不是嗎?”
唐修竹苦笑著低下頭,纏滿右手的白色繃帶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可是傷害我的又不是你,是他們,為什麼要拿彆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她儘力蜷起手指回握住唐修竹的手,喚了一聲他的名字,“你抬頭看著我。”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唐修竹緩緩抬頭,對上她清澈的目光,那裡麵沒有一絲陰霾,隻有溫柔和心疼。
“如果按照你的邏輯,我是不是也該怪自己?怪自己為什麼要做設計師,為什麼要畫那些設計稿?”
“或者說,我還要怪自己那天心血來潮去酒吧買醉,喝醉後纏著你不放?”
“還是說……”她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了一個最壞的猜想,“你現在後悔跟我結婚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