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多嘴了!隻是……隻是太後鳳體要緊,這些煩心事,交給醇親王去辦便是。您若累壞了身子,叫奴才們如何是好?”
隆裕沉默片刻,拿起參湯的手微微晃動,湯麵泛起細碎的漣漪。她盯著那盞湯,忽然輕笑一聲,卻笑得極輕,極淡,像是自嘲,又像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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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子,你說……哀家是不是太心軟了?”
小李子心頭一顫,忙道:
“皇太後心懷天下,慈悲為懷,何來心軟一說?您不過是……太過操勞了。”
隆裕搖頭,終於放下那盞參湯,指尖輕輕拂過盞沿,似是歎息,又似是決斷。
“罷了,哀家也乏了。”她閉了閉眼,“你且去傳話,今夜不必再有人打擾。”
“是。”小李子恭敬應聲,後退幾步,轉身退出殿外。
殿門緩緩合上,將隆裕的身影隔絕在一片柔和的燭光之中。
隆裕看著小李子垂首退出長春宮寢殿,輕輕帶上門扉,將殿內的沉悶空氣隔絕在外。
殿內,隆裕皇太後獨自倚在軟榻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目光重新落在案幾上那份從天津送來的書信上
——醇親王載灃在信中提及,選定一處靠近天津的皇莊進行土地清丈,完成的第一時間便開始籌辦麵粉廠與紡織廠,以實業興皇室,卻也坦言前路艱險,資金籌措尤難。
"這個小李子......"隆裕輕歎一聲,茶盞中的熱氣氤氳而上,模糊了她眉間的憂色。
她自然知曉小李子的顧慮——載灃雖雷厲風行地清查天津產業,要將過往三年賬目都翻出來,可皇室經營實業終究是頭一遭。
麵粉廠、紡織廠這些洋務買賣,既要應對市場波動,又得周旋於洋商與地方勢力之間,更何況皇室從未沾手過此類營生,連個懂行的人手都難尋。
更何況從一無所知開始建設工廠。
殿角西洋鐘滴答作響,隆裕的目光落在窗欞透進的斑駁光影上,思緒飄遠。
她想起載灃信中那句"資金由清丈皇室產業與查抄弊案所得籌備",唇角泛起一絲苦笑。
所謂"籌備",不過是杯水車薪。
天津那些產業、皇莊雖有些許積蓄,可多年來被層層盤剝,剩下的不過是些薄田與舊宅;
而清丈土地所得,更非朝夕可成,中間變數叢生——萬一遇到刁滑鄉紳抗丈,或是地方官吏從中作梗,便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萬不得已......"隆裕指尖一頓,忽然想起枕邊那隻描金檀木匣。匣中沉甸甸的,是她這些年悄悄攢下的私房銀子
——一百餘萬兩來自李蓮英,六百餘萬兩是小德張的"貢獻"。
前者是在抄沒其宅第時,從其家產中獲得的銀錠與金條,後者則是處決小德張後,從其京城與天津的十餘處產業裡抄沒的贓銀。
這些銀兩,都是兩人在內務府經手皇室用度時,借著采買貢品、修繕宮殿的由頭,一厘一毫摳出來的民脂民膏。
彼時皇帝淩霄)曾拉著她的手低聲勸道:"母後,這些蠹蟲啃噬的不僅是銀子,更是咱大清的氣數。如今已是到了最緊要的關頭,莫要心軟。"她當時含淚應下,如今想來,竟成了眼下唯一的倚仗。
"隻是......"隆裕望著殿外漸暗的天色,指尖輕輕敲擊著案幾。若動用這筆銀子,便等於將皇室的最後底牌押在載灃的實業計劃上。
可天津那邊的情形她並非全然不知——載灃雖帶了馬佳紹英精挑細選的筆貼式與司匠,可麵對洋商的精明算計、地方勢力的暗中掣肘,誰能保證不會重蹈內務府的覆轍?
更何況,一旦工廠辦砸,不僅血本無歸,更會讓皇室根基受損。
殿內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隆裕倏然回神。她伸手取過案頭那份密報,又緩緩放下。
皇上說得對,載灃是皇室的希望,他既敢在天津開這先河,必是深思熟慮。可若真到了山窮水儘之時......
"去把那匣子取來。"她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站在一旁的宮女福兒忙應聲而去,而隆裕的目光卻落在窗外昏暗的宮牆上——那裡,是紫禁城的夜晚,也是大清皇室搖搖欲墜的未來。
她攥緊了手中的茶盞,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心中天人交戰:是守住這最後的積蓄,還是賭一把醇親王的闖勁,為皇室謀一條生路?
夜更深了。
紫禁城的屋簷下,風鈴輕輕搖曳,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某種無聲的警示,又像是……某種即將到來的變局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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