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血海的浪濤拍打著骸骨堆砌的岸礁,淩燼的靴底陷入黏稠的血泥中。失去燼天劍的右手微微發顫,石化已蔓延至肩胛,焚心印在胸腔內跳動著詭異的節拍——那是九幽的骨笛聲,從血海深處幽幽傳來。
“弑天者……不過如此。”
戲謔的嗓音裹著寒意貼上耳際,淩燼猛然轉身,燼天劍殘留的劍氣劈開血浪,卻隻斬碎一片殘影。血霧在身後重新凝聚,白發紫眸的男子斜倚著骷髏王座,指尖把玩著一枚跳動的龍心——那心臟表麵爬滿與白璃龍魂同源的裂紋。
“把她的魂還來。”淩燼的石化左臂插入血海,歸墟黑霧自掌心噴湧。
九幽輕笑一聲,龍心在指間化為齏粉:“不過是個贗品……也值得你拚命?”
血海突然沸騰,無數麵青銅鏡自浪尖升起。鏡中映出的不是當下,而是淩燼記憶深處的碎片——三百年前剜魄之夜,玄機子的劍鋒刺入少年心口時,暗處有一雙紫眸正貪婪吮吸著逸散的善魄。
“看啊,你敬愛的師尊……”九幽的骨笛點向鏡麵,“剜你一刀,便向我討一枚續命丹。”
鏡中畫麵陡轉:玄機子跪在幽冥殿前,懷中抱著一名麵色青紫的婦人——那竟是淩燼記憶中早已病逝的生母!
“他用你的善魄……換這女人多活三年。”九幽的瞳孔縮成豎線,“而你……親手殺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淩燼的焚心印驟然炸裂,黑血從七竅湧出。血海翻起巨浪,將二人卷入鏡中世界——那裡是三百年前的淩家村,未被神罰摧毀的故鄉。
茅草屋前,病榻上的婦人咳嗽著撫摸少年淩燼的發頂:“阿燼……要聽師尊的話……”
窗外的玄機子攥緊藥瓶,瓶中囚著一縷金光——正是從淩燼體內剜出的善魄。
“多諷刺啊……”九幽的真身倚在門框上,指尖纏繞著婦人發絲,“你恨透的弑神血脈,是你娘胎裡帶的病根。玄機子若不剜魄,你活不過十歲……”
淩燼的石化左臂貫穿九幽虛影,卻隻觸到一片冰涼:“你以為我會信這幻象?”
“幻象?”九幽忽然捏碎藥瓶,善魄金光沒入婦人體內。榻上人猛地睜眼,瞳孔化作赤金色——與淩燼的焚心印如出一轍!
婦人抬手撫上淩燼臉頰,指尖燃起焚心金焰:“我的兒……為何要逆天?”
淩燼踉蹌後退,背後的門扉卻化為歸墟裂隙。九幽的骨笛抵住他後心:“現在懂了?你生來就是弑神者……而弑神的第一課……”
鏡中畫麵驟變:少年淩燼手握柴刀,刀刃滴落溫熱的人血——榻上婦人的咽喉被割開,焚心金焰正從傷口溢出!
“得先斬斷俗世牽掛。”九幽的吐息如毒蛇信子,“那一刀……可是你親手砍的。”
白璃的龍吟自血海深處炸響。淩燼的石化左臂突然暴漲,生生撕碎鏡中幻象。九幽的真身被逼出虛空,掌心托著一枚幽藍鱗片——那是白璃化龍時剝落的逆鱗!
“還你!”淩燼的焚心印裂至肚臍,黑血凝成鎖鏈纏住九幽腳踝。
骨笛應聲碎裂,幽冥珠自九幽心口浮出。珠內封印的卻不是魂魄,而是半截燭龍角——滄溟祭司的遺物!
“你以為我在圖謀山河印?”九幽任由鎖鏈絞碎身軀,嘴角笑意癲狂,“我要的……是重寫初代天帝的手劄!”
血海退潮,露出海底的玄武碑。碑文被篡改,初代天帝的遺言已成血書:“……新天道當以惡魄為基……”
九幽的殘魂附在碑上,指尖勾勒契約符文:“與我聯手弑儘八荒神族,我許你重寫白璃的命格……”
淩燼的掌心貼上血書,焚心金焰灼燒碑文:“再加一條。”
“哦?”
“我要玄機子的魂……永鎮歸墟。”
契約成立的刹那,燼天劍自血海旋渦中升起。劍身纏繞著白璃的龍魂,金鱗卻已染上幽冥紋。她掙紮著撞向劍脊:“淩燼!他在碑文下了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