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燼的足尖觸到血海邊緣時，浪濤中浮出萬千張麵孔——青州婦孺、苗疆巫女、歸墟漁民……那些被他親手葬送或無力拯救的亡魂，在暗紅色的海水中尖嘯著伸出手臂，指尖纏繞著《山海經略》的殘頁。他背上的冰棺滲出寒氣，白璃的龍魂碎片在棺中忽明忽暗，像一盞隨時會熄滅的燈。
“再往前一步，你的魂就是它們的餌食。”九幽的聲音從血霧中傳來。白發男子斜倚在骸骨堆砌的渡船上，手中的幽冥骨笛泛著冷光，“把她的殘魂給我，我送你過海。”
淩燼的石化右臂按在冰棺上，裂紋中滲出鎏金符紋：“你連自己的魂都押給了玄機子……憑什麼與我談交易？”
九幽輕笑，骨笛橫在唇邊。笛聲如泣，血海驟然平息。浪濤中升起一座白骨橋，橋身每一節脊椎都刻著苗疆巫蠱的咒文。
“就憑我知道，玄機子在你心口埋了顆‘因果種’。”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帶著一絲戲謔，紫眸如深潭般掃過淩燼的胸膛。在他的注視下，淩燼的胸口處竟然隱約浮出了一道麥穗狀的暗紋，仿佛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所激發。
“每用一次山河印，那種子便會吸收一分你的靈魂……”他的話語如同惡魔的低語，讓人不寒而栗，“等到白璃複活那日，你猜猜看，誰會從你的屍骸裡破土而出呢？”
就在這時，冰棺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發出哢哢的聲響。棺蓋猛地被掀開，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中噴湧而出。白璃的殘魂在這股力量的作用下，竟然漸漸凝聚成了一個虛影。
她的身影若隱若現，銀發如瀑布般垂落在冰棺周圍，仿佛與整個冰棺融為一體。她的手輕輕一揮，那銀發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纏住了淩燼的手腕，緊緊地束縛住他。
與此同時，她的另一隻手則抬起，手中握著一片閃爍著寒光的逆鱗，直直地抵住了淩燼的心口。
“彆信他……”白璃的聲音在冰棺中回蕩，雖然有些虛弱，但卻透露出一股決絕，“幽冥血海沒有橋……隻有……”
然而，她的話還未說完，隻聽得一聲巨響，那座原本橫跨在幽冥血海上的骨橋突然轟然崩塌！巨大的骨塊紛紛落入血海中，濺起無數猩紅的浪花。
而在這血浪之中，無數疫毒觸須如惡魔的觸手般伸展開來，它們迅速地纏住了渡船，然後以驚人的力量將其拽向深淵！
淩燼躍上渡船殘骸，燼天劍劈開觸須。腐肉與黑血濺在冰棺上，白璃的殘魂發出痛苦呻吟。九幽的骨笛突然刺入船板，笛孔中鑽出密密麻麻的蠱蟲——竟是苗疆血祭中見過的噬魂蠱！
“用她的逆鱗開路！”九幽一腳踢翻冰棺，“否則我們都要喂了玄機子的‘因果蟲’！”
淩燼的龍爪捏碎棺蓋，白璃的逆鱗碎片騰空而起。銀光刺破血霧的刹那，他看見海底沉著一具青銅巨棺——棺蓋上刻著初代天帝的脊髓紋路，而棺內鎖鏈纏著的……竟是玄機子半石化的身軀！
“驚喜嗎？”玄機子的聲音從棺中滲出，脊髓紋路突然暴長，纏住渡船，“你以為逃到幽冥就能擺脫我？這血海……本就是我的硯台！”
浪濤凝成墨汁，《山海經略》的篡改經文在空中重組。每一筆都化作疫毒箭矢，釘入淩燼的石化軀殼。九幽的骨笛炸裂，紫眸中首次露出驚惶：“老東西……你連幽冥都吞了？！”
淩燼的逆鱗碎片突然調轉方向，刺入自己心口。鎏金血焰順著裂紋焚燒，將經文箭矢熔成鐵水：“白璃……這次換我渡你！”
血焰吞沒渡船，白璃的殘魂在火中重聚。她的龍爪握住淩燼的石化手腕，逆鱗紋路與鎏金符紋交融：“幽冥無岸……但你的魂火，可照三生。”
海底青銅棺槨突然洞開，玄機子的半身探出，手中握著一株雷紋麥穗——正是青蘿村胚胎孕育的因果種！麥根紮入血海，瞬間吸乾百裡海域，凝成一具與淩燼容貌相同的傀儡。
“第十九日的太陽……”傀儡睜開灰金異瞳，“該升起來了。”
九幽的殘軀墜入血海前，將半截骨笛拋向淩燼。笛身裂開，露出內藏的苗疆情蠱幼蟲，蟲背上刻著白璃與淩燼的名諱。而在幽冥彼岸，盲眼少年的虛影悄然浮現，手中竹簡寫著：“弑天者，死於黎明之前。”
血海在玄機子的傀儡睜眼時沸騰如熔岩，浪濤中浮出山嶽般的黑影——那是吞食了萬千亡魂的幽冥魂鯨。鯨口張開時，淩燼腳下的渡船殘骸被吸成齏粉，冰棺在白璃殘魂的銀光中懸浮，棺蓋上爬滿《山海經略》的疫毒咒文。
“遊過去。”九幽的殘軀突然從血浪中浮出，半張臉已被魂鯨的利齒撕去，“或者讓你的小情人……永遠困在因果種裡！”
淩燼的石化右臂插入魂鯨上顎，鎏金符紋順著鯨骨蔓延。鯨魚發出震耳哀鳴，腐肉間鑽出無數青蘿村亡魂，他們手中握著燃燒的麥穗，根須刺入淩燼的經脈：“弑天者……償命！”
麥穗在血脈中瘋長，因果種的暗紋爬滿淩燼的脖頸。白璃的殘魂突然從冰棺躍出，逆鱗化為銀刃斬斷麥根：“玄機子抽了我的魂髓……煉成這噬心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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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根處滲出黑血，每一滴都映著青蘿村胚胎的灰金瞳孔。九幽趁機抓住一根麥穗塞入口中，紫眸迸發癲狂：“原來如此……因果種是玄機子用你的魂喂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