晷盤崩散為星砂,白璃的靈體在晨露中重聚。她的逆鱗不再殘缺,額間卻多了一道晷紋:"山河印從來不是器物......是眾生晨露般的願念。"
淩燼的無垢晷軀逐漸透明,地脈中升起九百座無碑墳塚。墳頭不生雜草,唯有一株銀麥搖曳——
穗粒中沉睡著被噬魂釘折磨的曆代劫子,此刻皆麵容安詳。
青州少女拾起半截鈴鐺,將晨露滴入裂縫。鈴舌上的噬魂釘褪去鏽跡,化為麥穗狀銀針:"爹爹,這次換我執晷......"
初代天帝的脊髓劍在麥田儘頭顯現,劍身爬滿銀麥根係。淩燼最後一絲晷軀沒入地脈,三百裡麥浪驟然靜止——
每株麥穗的露珠中,皆映出他半晶化半血肉的麵容!
白璃的晷紋亮起,少女腕間鈴鐺輕搖。晨露彙成星河,裹挾劫生樹灰燼衝向九霄——
雲層裂開處沒有晷盤,唯有浩瀚麥田倒懸於天,穗尖垂向人間炊煙。
地底最深處,初代天帝的悲鳴化為一聲麥浪輕歎。
不周山巔的無字碑林在暮色中震顫,淩燼的指尖撫過最後一塊石碑。碑麵冰冷,卻隱約浮動著巫族古老的禱文——那是玄機子叛逃天機閣前,以血為墨刻下的《鎮脈箴言》。
“山河印既碎,地脈當歸巫。”淩燼的晶化左臂按在碑頂,銀焰自掌心滲入地脈。山體深處傳來龍吟般的轟鳴,七十二道噬魂釘從岩層中迸出,釘尾拴著的鎖鏈上竟掛滿巫族先祖的殘魂。
白璃的靈體在他身側凝實,逆鱗紋在暮光中流轉:“你將晷軀之力分給巫族......自己還剩幾分生機?”
她話音未落,鎖鏈突然繃直。殘魂化作流光注入山體,不周山的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而淩燼的晶化軀殼卻裂開一道貫穿胸口的縫隙。
“足夠走到北冥。”他扯下黑袍衣角裹住裂縫,碎晶如雪粒簌簌而落。
巫族大祭司率殘部跪於山腰祭壇,手中骨杖插進地脈核心。杖頭鑲嵌的劫生樹殘枝突然瘋長,根係刺入每個巫族戰士的心口——
“以巫血為引,承晷者之誌!”
鮮血順著根係逆流而上,在祭壇頂端凝成一道血色晷影。晷針正是淩燼碎裂的脊骨殘片,而晷盤則浮現出北冥冰川的滔天雪暴。
九幽的傀儡在雪暴中若隱若現,黑袍下伸出青銅指骨,指尖捏著一枚冰晶麥穗。
“他果然帶著那東西......”白璃的靈體驟然暗淡,“那是初代天帝埋在北冥的‘噬願種’!”
淩燼的幽冥瞳注:左眼殘留的銀焰)映出冰晶麥穗的真相——
穗粒中封存著九幽亡母被煉化的情魄,而麥芒竟是噬魂釘熔鑄的“量劫匙”!
北冥邊境的永夜荒原上,九幽傀儡撕開虛空。冰晶麥穗插入凍土,根係瞬間蔓延千裡,所過之處皆生出青銅鈴蘭。鈴瓣開合間吐出幽冥絮語,荒原上的遊魂被絮語侵染,化為瞳孔漆黑的“噬願傀”。
“主上,北冥龍塚的冰夷殘魂暴動了!”巫族斥候渾身是血跌入祭壇。
晷盤中的雪暴驟然染黑,淩燼看見驚悚一幕——
冰夷骸骨被噬願傀的鎖鏈纏繞,逆鱗處插著青銅晷針。每具骸骨的眼窩中都盛開一朵鈴蘭,花蕊裡坐著九幽傀儡的複刻體!
“他在用噬願種喂養冰夷......那是初代天帝滅世時的坐騎!”白璃的銀焰鎖住淩燼手腕,“你現在去,是送死!”
淩燼扯斷鎖鏈,晶化軀殼在暮色中崩落碎屑:“若我不去,北冥便是下一個噬願塚。”
子夜,淩燼踏過巫族點燃的血晷火陣。火焰舔舐他的晶化軀殼,在背後烙下一道麥穗狀的光痕——
那是巫族以全族血脈為代價,為他刻下的“逆劫印”。
北冥的風雪如刀,割裂他裹身的黑袍。晶化左臂插入冰層,銀焰順著地脈燒向冰川深處。火光中浮起一座巍峨龍塚,塚門被九道噬魂釘封死,釘尾懸掛的卻是白璃每一世被剜鱗的畫麵!
“你果然來了......”九幽傀儡的聲音自塚頂傳來。
冰晶麥穗在他掌心生長,根係刺入龍塚。塚門轟然開啟,內裡湧出的不是龍息,而是粘稠如瀝青的“噬願漿”——
漿液中沉浮著初代天帝的脊髓劍,劍柄處嵌著一枚跳動的心臟,那是白璃原初之軀被剝離的“無垢心核”!
淩燼的無燼劍刃劈向噬願漿,劍鋒卻被漿液吞噬。九幽傀儡的複刻體自漿中躍出,掌心托著晷盤狀冰晶:“你以為山河印母體在冰川之下?錯了......它在你踏入北冥時,就已種進你的晷脈!”
晶化軀殼的裂縫驟然擴大,淩燼的胸腔內傳來根係蠕動聲。銀焰心臟被冰晶麥穗纏繞,穗粒裂開露出尖牙——
每一顆牙上都刻著巫族戰士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