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崩塌的速度較預期更為迅速。
方才衝出來的五人尚未站穩身形,身後那道血色裂口便“哢”的一聲閉合,宛如被某種力量自內部咬斷一般。空氣中依舊飄蕩著焦糊氣息與一絲尚未消散的靈壓餘波,然而地麵已然恢複平靜,仿佛適才那一場戰鬥僅僅是虛幻的錯覺。
劉鎮天倚靠在旗杆之上,左手掌心的裂口仍在緩緩滲出黑血,一滴、兩滴,節奏沉穩卻不急促。每一滴血滴落於土中,都致使腳底的地脈微微顫動——並非普通的震動,而是一種回應。
他眉頭緊蹙。
這種感覺頗為異樣。不似敵人在修補陣法,反倒像是……有人在遠處踏著鼓點穩步前行。
“北邊。”他低聲說道,嗓音沙啞如同砂紙磨礪石頭,“並非西邊。”
李利珍癱坐在旗杆旁,麵色慘白如紙,嘴唇乾裂且滲出血絲。她適才插旗的動作過於猛烈,神魂遭受反震,險些離體而出,此刻連抬起眼皮都顯得極為吃力。“我分明……看見影魔衛向西撤退……”她喘息著,話未說完便咳出一口鮮血。
“你所目睹的,不過是他們想讓你看到的。”劉鎮天並未看向她,目光緊緊鎖定在北方的天際線。那邊的雲層低垂,灰蒙蒙地壓在山脊之上,看似毫無動靜,然而他左手的血紋卻在跳動。
並非疼痛之感,而是一種癢意。
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絲線,從地底延伸而上,纏繞在他的傷口處。
諸葛無為蹲下身子,手指輕輕觸碰旗杆底部那個歪歪扭扭的“門”字。指尖剛一觸及,那字瞬間變得滾燙,燙得他急忙縮手。“這東西有了異動?”他低聲自語,並未指望劉鎮天給予回應。
劉鎮天確實沒有作答。他緩緩抬起左手,將掌心血紋對準旗杆底部的“門”字,讓黑血順著指縫流淌而下,恰好滴落在那個字的中間位置。
既無轟鳴之聲,亦無耀眼光芒。
僅有一聲極其細微的“嗡”響。
恰似琴弦斷裂前的最後一顫。
緊接著,北麵三裡外的地表,一道靈壓波動悄然無聲地蕩漾開來——既非攻擊態勢,亦非結陣之象,而是某種大型生物集體邁步時引發的共振。
“並非影魔衛。”劉鎮天眼神凝重,“是鐵甲軍。”
諸葛無為臉色驟變。他深知那意味著什麼。並非普通的魔族戰士,乃是羅睺在當年封印之前所留下的最後底牌,全員修為皆在元嬰境界起步,身著以死靈骨煉製而成的重甲,每邁出一步,地脈都會為之震顫三下。
此刻,它們已然逼近。
而且行動悄無聲息,甚至連伏擊陣都未動用傳訊符。
“絕不能讓他們形成合圍之勢。”劉鎮天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貼著地麵傳出,“此刻,誰敢有所行動?”
無人應答。
五名金丹境弟子方才喘勻氣息,個個臉色發青,不僅靈力消耗殆儘,其中三人還中了殘留的魔毒,正強忍著體內經脈撕裂的劇痛。李利珍神魂遭受震蕩,戰力已然歸零。而劉鎮天自身右手已然殘廢,左手也隨時可能徹底崩裂。
六人之中,連站穩身形都頗為困難。
然而敵人已然在來的路上。
“你瘋了吧?”李利珍聽聞他說要派人前去試探,猛地抬起頭,“你如今連站立都不穩,還敢派他人去送死?”
“並非送死。”劉鎮天搖頭否定,“而是一場佯動。”
他看向諸葛無為,“挑選三名尚可行動的弟子,佯裝成潰逃之兵,向北行進。速度既不能過快,亦不能過慢。身上需帶些傷勢,流血要顯得自然。”
諸葛無為愣了兩秒,旋即恍然:“你是打算讓他們誤判我們主力的方向?”
“不止如此。”劉鎮天嘴角微微牽動,卻並未露出笑容,“我要讓他們誤以為我們心生畏懼。”
語畢,他低頭看了一眼左手。血紋又裂開了一分,此次直接延伸至手腕內側,露出底下一層泛著幽光的筋絡——那並非普通的血肉,更像是某種由古老符文交織而成的脈絡。
他不動聲色地將左手背於身後,不讓任何人瞧見。
旗杆底部那個“門”字依舊微微發燙,仿佛在催促他做些什麼。
但他並未行動。
他心裡明白,一旦再次用這隻手觸碰它,便絕非僅僅探測那般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