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仍在地麵上蜿蜒爬行。
此紅光非血亦非火,乃是一種難以言明之物,恰似活物的血管,以跳動之勢朝著北方延展。地麵塌陷所形成的裂縫雖已停止擴張,然而空氣中那股仿若被撕裂的感覺並未消散,反而愈發凝重——仿佛有某種事物正從地底奮力向上頂起。
劉鎮天並未挪動旗杆。
他整個人倚靠在旗杆之上,左臂無力下垂,纏繞的布條早已破損不堪,皮肉外翻,黑色的血液混雜著星屑緩緩向下流淌。但那隻手依舊緊緊貼著旗杆底端,掌心穩穩壓著那個“門”字。紅光正是從此處起始,此刻它既成為了通道,亦是命脈所在。
“行動!”他的聲音沙啞得近乎失真,卻極具穿透力,“三點突進,保持隊形勿散!”
第一批人員迅速衝了出去,皆是元嬰境以上的資深修士。他們以紅光裂縫為路徑,速度之快,幾乎帶出殘影。他們的任務並非殺敵,而是如插釘子般——將陣眼嚴密圍住。
敵方果然並未潰敗。
反而陷入瘋狂。
有十幾名鐵甲軍突然自爆,靈力炸裂開來,宛如滾燙油鍋中潑入冷水,靈氣亂流瞬間掀翻兩名金丹弟子。一把飛劍失控,擦著李利珍的臉頰疾飛而過,削斷她一縷頭發,發尾呈現焦黑之色。
她並未躲避。
佇立原地,一隻手捂著胸口,另一隻手死死抓著半截斷旗杆。她麵色慘白如紙,嘴唇乾裂,咳出的血並非噴射而出,而是一滴一滴緩緩落下。然而,她卻站得比任何人都挺直。
“穩住!”她一聲怒吼,嗓音雖沙啞,卻如炸雷般響亮,“誰敢後退一步,我定親手斬殺!”
無人行動。
並非懼怕於她,而是出於對她的信任。
當她那滴血落在紅光之上時,所有人皆清晰目睹——血並未蒸發,反而滲透進去,恰似水融入沙地,悄無聲息地鑽得更深。
諸葛無為蹲在她身後十步之遙,手中緊捏著雷紋銅絲,眼神緊緊盯著地麵那道裂縫。他突然抬手,依次點了點其中三名金丹弟子的肩膀:“你,前往東南角;你,去往西北方向;你,正北十五度位置。”
三人即刻分開,各自施展結印之術,將靈力注入銅絲,再傳輸至地底。三才鎖靈陣瞬間成型,伴隨著一聲輕微的嗡響,原本肆意暴走的靈氣流速竟然真的有所減緩,仿若湍急的河流被築起一道堤壩。
“成功了。”諸葛無為抹了一把汗,抬頭望向劉鎮天,“再向前推進五十丈,便能觸及核心陣眼。”
劉鎮天並未回應。
他緊閉雙眼,額頭布滿冷汗,左臂的幽光已然蔓延至肩胛骨,皮膚之下仿若有蛇在遊動。但他那隻手不僅未鬆開,反而更加用力地壓住旗杆底部。
他深知,這絕非僅僅是通道那般簡單。
這是鑰匙孔。
亦是陷阱口。
他能夠清晰感覺到,地底那東西已然蘇醒,這股力量既非魔氣,亦非妖力,而是一種更為古老、陰冷的能量,猶如沉睡萬年的毒根,正順著紅光向上攀爬。
“李利珍。”他突然開口。
“在。”她回應得乾淨利落。
“你那滴血……是否有些不同尋常?”他詢問的聲音很輕,仿佛隻是隨口一提。
她微微一愣,低頭看向自己仍在滴血的手指,又抬頭望向裂縫深處:“……它認可我。”
這並非猜測,而是真切的感知。
她體內仿佛有某種東西在與之共鳴,雖微弱卻清晰可感,恰似兒時母親哼唱的搖籃曲,記憶久遠得幾乎忘卻,此刻卻被重新喚醒。
諸葛無為猛地抬頭,眼神瞬間改變:“噬靈陷阱……並非衝著我們而來。”
“是衝著鴻蒙血脈。”劉鎮天緩緩睜開雙眼,瞳孔之中不見絲毫震驚,唯有冰冷之色,“他們布局百年,隻為等待今日。”
無人言語。
狂風裹挾著塵土撲麵而來,打在臉上猶如砂紙磨礪。
第一批突擊隊已然推進至預定位置,開始著手布置合圍陣法。敵軍高層修士仍在負隅頑抗,但節奏已然大亂,自毀式秘術使用過急,反而暴露了自身弱點。一名元嬰長老被己方誤傷,當場斃命,屍體尚未落地便被紅光吞噬,連一絲灰燼都未留下。
“穩定靈氣流速。”劉鎮天低聲向諸葛無為吩咐道,“莫讓他們自爆得過於猛烈。”
“明白。”諸葛無為點頭應道,手指快速掐訣,銅絲第三次震動,此次並非乾擾敵方步伐,而是引導靈氣亂流——將爆炸產生的能量引向敵陣內部。
效果立竿見影。
兩股靈壓相互對衝,直接撕裂了三名試圖重組陣型的敵方陣法師。
李利珍向前挪動兩步,腳下一軟,險些跪倒,卻硬是強撐著穩住身形。她咳嗽愈發劇烈,血滴不斷落下,每一滴都滲入紅光裂縫之中,仿佛在為某種隱匿無形的東西提供養分。
但她並未倒下。
她佇立在那裡,猶如一根堅定不移的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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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鎮天凝視著她,並未言語,右手卻悄然鬆開了旗杆。
並非放棄支撐。
而是換了一種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