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一片沉默。
“那我來問你們——”他目光掃視眾人，“倘若今晚，有一城百姓中毒，而藥閣的藥卻被卡在審批流程之中，七天之後才能發放，你們救還是不救？”
無人應答。
“救。”在角落裡，一個聲音低低響起。
眾人紛紛望去，說話的是一個雜役弟子，其衣衫已被洗得發白，手中還拎著掃帚。
“我娘去世的時候，”他低下頭，聲音愈發輕柔，“就隻差一包‘回春散’。沒有人刻意阻攔她，也沒有人故意刁難，隻是……藥最終沒能送到。”
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光芒：“現在我有能力送藥了。哪怕隻是負責掃地，我也能確保藥閣的路——暢通無阻。”
話音落下，石坪一片寂靜。
忽然，他掌心閃過一道微光，極為暗淡，卻與碑林的金紋同頻。
劉鎮天看著他，緩緩點頭。
“所以，‘你為何而權’——並非是詢問未來，而是質問當下。”他說道，“你手中掃過的每一片落葉，送出的每一份藥，都是權力的體現。因為你能夠決定，這宗門的道路，是暢通，還是堵塞。”
他抬手，一道金線從指尖射出，落入石坪中央的銅爐之中。
爐火瞬間熊熊燃燒，金色火焰騰空而起，映照在眾人的臉龐之上。
“從今夜起，每七日，設立‘心火夜話’。無論誰有故事，都可以上台講述。不考核靈根，不講究出身。隻問一句——你有沒有，為誰點過燈？”
人群中微微騷動。有人低下頭，有人握緊拳頭，還有人眼中泛起了水光。
子時即將來臨，治世院。
十九人齊聚於此，圍坐在一座無頂的石殿之中。頭頂之上，星河垂落，四周碑影林立，森然可怖。中央的祭台上，碎石靜靜懸浮著，金紋如同呼吸般微微閃動。
諸葛無為打開玉匣，取出十九枚玉簡，一一排列整齊。
“首議議題：責任試煉製試點執行情況通報。”
他話音剛落，一名代表猛然站起身來：“鴻蒙門內擅自繞過審批流程，這已然是越權之舉！如今竟然還要在全仙界推廣？劉宗主，你這是要廢除千年法統啊！”
劉鎮天坐在主位之上，並未有任何動作。
“我並非要廢除。”他神色淡然，“我是要進行改革。審批的目的並非是為了阻攔他人，而是為了救助他人。如今它起到了阻攔的作用，那就必須要改。”
“可若是人人都能繞過審批，那秩序又何在？”
“秩序並非存在於紙上。”劉鎮天抬手，指向殿外，“秩序存在於人心。今日有一個掃地的弟子，發現藥閣的靈藥被調包。他既不是執事，也不是長老，但他卻管了此事。因為他記得——他娘去世的時候，藥沒能送到。”
他站起身來，走到那枚曾有黑氣一閃而過的玉簡之前，指尖輕輕點在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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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些人，嘴上說著‘為了宗門’，心中卻隻想著‘不能失去權力’。”他抬頭，目光如刀般銳利，“你的心誓玉簡，夜裡會發燙嗎？”
那人臉色瞬間一變，下意識地縮手。
碎石忽然微微震動，一道金絲射出，纏繞上那枚玉簡。
光華閃爍之間，簡麵上浮現出一行字：
“心口不一，真偽已判。”
全場頓時一片嘩然。
劉鎮天收回手，聲音平靜地說道：“治世院，不歡迎說謊之人。你可以選擇退出。但若選擇留下——就必須對得起這道金線。”
他環視眾人：“明日，責任試煉製將在五宗展開試點。藥閣、陣樞、巡守，三個崗位同步進行。簡化審批流程，下放監察權力，違規者當場記過。”
“可若有人借此機會奪取權力呢？”另一人問道。
“那就讓他去奪。”劉鎮天冷笑一聲，“三年試煉，若做不出成績，自然會被淘汰。真正的權力，不是靠坐享其成，而是要靠自己扛起來。”
他走回主位，坐下。
“散會前，最後一件事。”
他取出三枚玉牌，分彆刻著：
【藥閣】
【陣樞】
【巡守】
“明日辰時，試點正式開啟。各宗可派遣一名試煉者。誰想第一個來？”
無人應答。
風穿過石殿，輕輕吹動眾人的衣角。
碎石在祭台上，忽然又“咚”地響了一聲。
金紋微微發亮，仿佛是在催促著什麼。
劉鎮天指尖輕輕敲擊著玉台，目光落在那三枚玉牌之上。
最邊上的【藥閣】牌，邊緣有一道極為細微的劃痕，像是被某種利器刮擦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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