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鴻蒙峰巔,晨曦尚未全然映照其上,那位於玉台中央的碎石,依舊靜靜安臥。其表麵的“門”字金痕,已然不再躍動,然而卻仿佛深深烙印進玉石內部,隱隱散發著熱度。劉鎮天的指尖,在距離金線三寸之處停住,並未再有觸碰的動作。他緩緩起身,衣袖自然垂落,巧妙地遮掩住肩頸部位的那枚印記——此刻,印記仍在散發著灼燒之感,但其節奏沉穩,恰似平穩的呼吸。
殿外,風聲逐漸止息,隨著碎石內第三次傳來“咚”的聲音,且此聲落下後,便再無任何動靜。
劉鎮天轉身,邁向側廊。他的步伐看似並不急促,然而每一步都精準地踏在殿內殘餘靈壓的關鍵節點之上,仿佛是在仔細丈量一場風暴過後的大地。在玉階之下,諸葛無為早已等候在廊口,手中捧著一方尚未開封的玉匣。他的眉心微微蹙起,似有千言萬語壓抑在喉間,難以言說。
“人都已到齊了嗎?”劉鎮天問,其聲音雖不高亢,卻能穿透清晨的霧氣,清晰地傳至各處。
“到齊了。”諸葛無為點頭回應,“此次治世院首議,三十六宗均已派人前來。其中,部分人站在碑林之外,不肯進入;而另一部分人,已在玉台前等候了半個時辰之久。”
劉鎮天腳步不停,隻是簡短說道:“那就——現在開始。”
在碑林入口處,地麵由青石鋪就,細碎如金的光斑已然移動至中央甬道。那塊無字碑腳下的地縫,依舊乾涸如初,然而空氣中卻彌漫著一種難以言表的張力,仿佛大地也在屏住呼吸,等待著什麼。
三十六名代表整齊地分列於兩旁。其中,有人身著金紋道袍,周身氣息沉穩內斂;亦有人身著粗布衣衫,眼神中透露出警惕之色。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前方那懸浮著的碎石之上——碎石被放置在一方白玉祭台之上,其紋路微微發亮,如脈搏般緩緩起伏跳動。
劉鎮天站在祭台之前,並未言語,隻是抬手解下袖口的一枚金扣,輕輕按壓在碎石表麵。
刹那間,金紋陡然暴漲。
一道光柱自石中衝天而起,徑直貫穿雲霄,而後在半空中如細絲般散開,如一張大網般籠罩了整個碑林。與此同時,所有石碑皆同時輕輕震動,碑麵之上浮現出無數模糊不清的字跡,仿佛是被喚醒的記憶,正在努力掙紮著浮現出來。
“我先行一步。”劉鎮天收回手,此時碎石的光華逐漸收斂,他說道,“心火未滅,資格尚存。”
全場頓時陷入寂靜。有人低下頭,有人皺起眉頭,還有人眼中閃過一絲震動。
諸葛無為向前邁出一步,聲音洪亮地說道:“但凡想要進入治世院之人,必須通過此關考驗。觸摸此石,若石動且心火自燃,即為合格。若不願觸摸者——”他稍作停頓,取出一疊玉簡,“可將心誓留於這玉簡之上,碑林自會辨彆其真偽。”
一名身著白袍的老者聽聞,冷哼一聲:“荒謬至極!以一塊石頭來檢驗眾人,這難道不是以神權壓製法統?我宗傳承千年,怎能由一塊破石頭來決定去留?”
“那你完全可以選擇不入。”劉鎮天神色淡然,“治世院從不強求任何人。但倘若想要參與議事,那就必須先證明——你還記得自己為何而戰。”
老者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然而卻並未再繼續言語,隻是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簡,重重地拍在案上。
玉簡剛一落下,碑林之中便風起雲湧。
碎石微微顫動,一道金絲從石麵遊出,纏繞上玉簡。在光華流轉之間,簡麵上浮現出一行小字:“心誓已錄,真偽待判。”可就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那光華深處,一絲極為纖細的黑氣如蛇般一閃而過,速度之快,幾乎讓人以為隻是錯覺。
諸葛無為目光微微一凝,卻並未表露聲色,隻是將玉簡歸入匣中。
眾人一個接一個地走上前。有人一觸摸石頭,便心火燃燒,金光衝體;有人則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退了回去;還有人遞上玉簡,神色看似坦然,然而在光華閃爍之時,指尖卻微微顫抖。
當最後一枚玉簡歸位,三十六人中,僅有十九人通過考驗。
劉鎮天掃視了一遍名單,並未多言,隻是說道:“今夜子時,治世院正式開議。這十九人必須全部到場,缺一不可。”
有人想要爭辯,卻被身旁的同門及時拉住。此時氣氛凝滯,卻已無人再敢大聲質疑。
在鴻蒙門內,三大執事崗位之前已然立起嶄新的牌子。
【藥閣輪值】
【陣樞調度】
【外門巡守】
每塊玉牌的下方,都刻著一行小字:“責任試煉崗——凡申請者,需立下心誓,承擔三年實際職責。若成功,則授予相應權力;若失敗,則降低等級,且永不敘用。”
一名年輕弟子,顫抖著將自己的名字刻入藥閣的名單之中。他剛一落筆,身後便傳來一聲冷哼。
“黃口小兒,連靈藥相互衝突都分辨不清,也妄圖管理藥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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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弟子回頭,隻見原任執事趙坤背手而立,滿臉皆是不屑之色。
“劉宗主已有命令,不限製資曆。”年輕弟子強自鎮定,“我已通過心碑認證。”
“認證?”趙坤冷笑出聲,“心火難道能用來煉藥?能用來配丹?等你把‘凝神散’錯配成‘焚脈散’,到時候死的可就不隻是一個人了。”
說罷,他拂袖而去,臨走之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藥閣入口一眼。
三日後,藥閣進行交接。
新任弟子林舟手持令牌進入藥閣,卻驚愕地發現,審批卷宗堆積如山,七層簽押竟無一完成,靈藥調令卡在第三層,遲遲無法向下傳達。
“這是規矩。”值守弟子低聲說道,“缺少任何一個簽押,藥都不能送出。”
林舟咬牙說道:“前線有三名弟子靈脈受損,正等著藥救命!”
“規矩就是規矩。”對方搖頭拒絕,“你若膽敢擅自行動,便是違抗命令。”
消息迅速傳至峰頂。
此時劉鎮天正在翻閱治世院首日的議程,聽聞此事後,合上玉簡,立刻起身前往。
半個時辰之後,藥閣外的公告石碑被重新刻寫:
“試煉期內,三大崗位繞過冗餘審批,直接上報宗主。凡是阻撓者,記過一次;若再犯,降為監察,受試煉者節製。”
趙坤站在人群之後,臉色鐵青。
當晚,林舟終於拿到藥單,親自押送藥品至外門。在清點時,他忽然停住——一包“清靈草”標簽完好無損,但藥香卻微微滯澀,根須泛青,分明是已被藥性汙染的“濁心藤”。
他指尖微微一顫,迅速將其封存,並上報此事。
在外門石坪,夜晚的微風帶著絲絲涼意。
劉鎮天站在講壇之前,麵前是數百名普通弟子。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並未通過三關試煉,平日裡隻能從事一些雜役工作,然而今日卻被召集於此。
“有人曾問我,”他開口說道,“‘三問治世’與我們有何關係?我們既不是執事,也不是長老,又何須談論‘為何而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