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原之上,灰霧如被無形之力攪弄的濁水般翻湧不息。此刻,劉鎮天掌心的玉佩持續震顫,那縷青絲已然縮回裂痕深處,仿佛方才探出的情景隻是一場虛幻的錯覺。然而,他心裡清楚並非如此——它渴望掙脫束縛,想必是感應到了某種特殊的存在。
極目遠眺,那道纏繞著血線的光柱尚未熄滅,反而在低空盤旋出螺旋狀的軌跡,恰似某種古老符文正逐步成型。地脈以三息半一次的頻率穩定脈動,隻是這節奏中隱隱多了一絲牽引之意,宛如有人正用無形絲線牽扯著大地的神經。
“他們正在喚醒節點。”劉鎮天低聲說道,儘管聲音壓得極低,卻能穿透呼嘯的風聲,清晰地傳入其餘三人耳中。
蘇璃眉心處金光微微閃爍,她緩緩閉上雙眼,旋即說道:“陣法所產生的壓力正在增強,若再拖延下去,神識恐怕會被徹底壓潰。”
趙破軍手中刀鋒輕輕震顫,絲絲寒意四散開來,他沉聲道:“門主,已經不能再等了。”
李承言手指在沙地上快速劃動,勾勒出陣紋的殘影,眉頭緊緊皺起,神情凝重地說道:“此陣並非死陣,它仿佛擁有生命,與地脈的頻率同步,如同在呼吸一般。若是貿然強攻,隻會引發它的反噬。”
劉鎮天並未回應,他的目光緊緊落在陣心那根最為高大的黑石柱上。石柱浮雕中的巨樹依舊沉默無言,鏡中的倒影模糊難辨,然而,此刻他的心頭卻陡然浮現出母親王若梅那塊碎玉佩的輪廓——“歸真”二字,筆鋒剛勁如刀,與碎石背麵的殘紋竟如出一轍。
刹那間,他恍然大悟。
此陣並非依靠靈力維持運轉,關鍵在於“令”——執令者的意誌,才是這陣法核心的陣眼所在。
“承言。”劉鎮天開口說道,“模擬地脈共振,保持三息的頻率,在第七個波峰時停頓半拍。”
李承言微微一怔,隨即心領神會,指尖靈光閃爍,一縷波動悄然融入沙土之中。地麵微微震動,仿佛從地底傳來一聲遲疑的回響。
陣紋中的青光微微一頓。
就是此刻。
“蘇璃,施展金紋護神之術,切莫讓他們的意誌侵入。”
“破軍,以刀氣掃過左邊三根石柱,注意不要破壞,隻需擾亂其光流即可。”
話音未落,趙破軍已然縱身躍起,手中刀鋒劃出一道耀眼的銀弧。他並未直接斬向石柱,而是斜劈向空中,刀氣如網般散開,將三根黑石之間連接的青光儘數攪亂。蘇璃雙目豁然睜開,眉心金光陡然暴漲,化作一圈光暈將四人籠罩其中,隔絕外界的壓力。
劉鎮天向前踏出一步,左足穩穩落地,右足微微虛提,身形宛如一張引滿的強弓。他掌心迅速翻轉,世界之樹殘魂的氣息自丹田處洶湧湧出,順著經脈一路攀升,直達指尖。此刻,那道綠光不再肆意張揚,而是凝聚成一線,細銳如針。
與此同時,他另一手緩緩抬起玉佩,裂痕中的青絲再次微微顫動,仿佛感應到了陣心符文的召喚。
“並非破陣。”他低聲喃喃自語,“而是……歸還它的本源。”
指尖的綠光裹挾著一縷青絲,徑直朝著陣心石柱頂端的符文節點射去——那正是“歸真令”三字殘紋所在之處。
在接觸的瞬間,青絲竟微微蜷縮,似乎有所抗拒。
但劉鎮天並未收手。
綠光與青絲相互交織,順著符文逆向而上。這並非攻擊,而是一種引導——將陣法吸納的地脈之力,反向注入其“命門”。
轟!
石柱劇烈震顫,青光自內而外轟然炸開,猶如血管爆裂。整個陣列發出一陣刺耳的嗡鳴聲,黑石紛紛出現龜裂,青光如潮水般倒卷回地底。三名黑袍人同時向後退去,兜帽之下的麵容依舊難以看清,然而身形已然顯出不穩之態。
“陣眼已破。”李承言低聲驚呼。
劉鎮天緩緩收回手,指尖殘留著一絲灼痛,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咬了一口。他不動聲色,迅速將玉佩封入內袋,貼上三道符籙進行封印。
然而,就在陣法崩解的瞬間,那為首的黑袍人猛然抬手,三根尚未完全碎裂的黑石柱瞬間爆燃,青光化作三道利刃,裹挾著自毀般的強大衝擊波,徑直朝著四人的要害襲去。
“退!”劉鎮天大聲喝令。
他玄袍一展,袍上金紋驟然閃亮,硬接第一道青光刃。巨大的衝擊力猶如重錘狠狠砸在胸口,他借著這股力量向後躍去,足尖輕點地麵,殘魂綠光順勢注入沙土之中,瞬間凝出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將其餘三人護在身後。
趙破軍卻並未後退。
他低吼一聲,手中刀鋒橫向斬出,迎向第二道青光刃。刀氣與青光激烈碰撞,爆發出一圈強大的氣浪,他整個人被掀飛數丈之遠,肩頭裂開一道深深的血痕,然而手中的刀卻始終未曾落下。
蘇璃神識金光一閃,徑直刺向第三道青光彙聚之處。那原本已經成形的光流,被這道金光一擾,節奏瞬間錯亂,最終在半空中轟然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