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的微光下,白玉階上的裂紋散發著冷峻的色澤,宛如大地一道久遠的傷痕。劉鎮天佇立在鴻蒙宗主峰的觀星台上,掌心那道黑紋沿著血脈悄然蠕動,每移動一寸,指尖便泛起微微的麻意。他並未將目光投向此處,而是將金血凝於指尖,輕輕一點。
一道符光自指尖激射而出,徑直落於山門廣場中央的“天樞碑”之上。碑麵瞬間震動,九道鎖鏈虛影浮現,緊接著一道鎖鏈崩裂,化作金色火焰衝天而起——這無疑是統帥令生效的標誌。
此消息如疾風一般,迅速席卷仙界三十六洲。
不出半日,九大宗門的傳令金符相繼落下,懸於碑頂,各自燃起顏色各異的火焰。眾人之中,有人麵露遲疑,有人持觀望態度,但終究,無人敢公然抗拒天樞令的威嚴。畢竟,那晚在議政殿中,劉鎮天掌心金血注入萬界鏡的場景,仍深深烙印在許多人的識海深處。
諸葛無為正端坐在兵冊閣的案前,輕咳兩聲後,將一卷陣圖緩緩攤開。李利珍立於其身後,手中拿著剛剛整理完畢的三隊名冊。
“破陣隊,需從鴻蒙宗七十二洞主中挑選九人,再配以天機閣三位陣師。”諸葛無為聲音低啞地說道,“尋印隊的任務最為艱難,需深入鎖星大陣陣眼外圍,可謂九死一生。目前僅有三人應召。”
李利珍翻開下一頁,眉頭微微皺起:“誘敵隊……名單竟空了一半。”
“誰會甘願去送死?”諸葛無為苦笑著回應,“此任務旨在引馬家出手,待他們啟動獻祭儀式。一旦踏入歸墟邊緣,神魂便會遭受侵蝕。”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名年輕弟子步入室內,單膝跪地,雙手恭敬地奉上一枚青銅令。
“弟子陳歸,願加入誘敵隊。”
李利珍微微一怔。這名字……她急忙翻動兵冊,果然在候選名單末尾看到“陳歸”二字,墨跡有反複塗抹的痕跡,仿佛是被人刻意抹去後又重新寫上。
“你是哪位尊長門下?”
“無門無派,僅在北荒洲外門執役三年。”青年抬起頭,目光清澈堅定,“但我祖母乃馬家旁支,二十年前因拒絕傳授陣法秘要,被逐出族門,最終困死在廢陣之中。馬家所欠之債,不應由天下人償還。”
諸葛無為沉默片刻,突然伸手,從案下取出那塊逆陣玉佩。玉佩裂痕處,微光一閃,竟與青年腰間一塊殘玉隱隱產生共鳴。
“你帶有‘歸’字玉?”
“祖母臨終所贈。”陳歸低頭說道,“她說,若有一日天樞再動,便讓我親手將其歸還。”
諸葛無為與李利珍對視一眼,緩緩點頭。
“準了。”
與此同時,在北荒洲與南溟洲的靈脈交接之處,兩隊修士對峙而立,氣氛緊張得如同拉滿的弓弦。北荒洲主掌寒鐵礦脈,南溟洲掌控玄水靈池,二者本可相互補充,卻因百年前一場慘烈的血戰結下死仇,至今互不往來。
劉鎮天獨自走來,身後僅跟隨著一名弟子,那弟子捧著一隻木匣。
他並未言語,隻是打開匣子。
匣內是一捧土。
土色灰白乾裂,幾乎毫無生機可言,卻隱約有微弱的靈息流轉。幾名年長的修士瞳孔瞬間一縮——那是地星的土,傳說中靈氣枯竭之地的殘壤。
“這土裡,孕育出了第一批地星修士。”劉鎮天的聲音雖不高,卻字字清晰有力,“他們既無靈脈,又無丹藥,憑借吞吐日月殘光、引星力入體,硬是踏出了修行的第一步。而你們呢?擁有完整的靈網,傳承萬年的陣法,卻隻因百年前的恩怨,連一條礦道都不願共用?”
北荒洲主冷笑一聲:“那是你們的道路,並非我們的。”
“那我問你。”劉鎮天抬頭,目光銳利,“若鎖星大陣崩塌,歸墟之氣湧出,第一個被吞噬的會是誰?是北荒的雪山,還是南溟的海淵?”
無人回應。
“我們並非僅僅為了活命而戰。”他緩緩合上木匣,“而是為了讓後代不必再如我們這般,從一捧死土裡爭奪一線生機。你們若不願共調資源,我也不會強求。但若那一日來臨,彆指望有人會來拯救你們的山門。”
風拂過山脊,卷起幾片枯葉。
片刻後,南溟洲主沉聲說道:“玄水池三成靈液,可調配。”
北荒洲主咬牙道:“寒鐵礦五成,限三日之內。”
劉鎮天點頭,轉身離去。弟子緊跟其後,卻見他腳步微微一頓,左手悄然按在胸口。
那道黑紋,正順著經脈向上遊走,所經之處,皮下泛起淡淡的青灰色。他沒有出聲,隻是加快了步伐。
回到鴻蒙宗演武台,三支特遣隊已初步列好陣勢。
破陣隊九人,皆手持陣旗,氣息沉穩,展現出深厚的功底;尋印隊三人,身披隱光披風,麵容隱匿在兜帽之下,顯得神秘莫測;誘敵隊人數最少,僅七人,卻站得最為筆直,透著一股堅定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