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父親的後事料理妥當後,院子裡漸漸安靜下來。幫忙的村民和親戚們陸續離開,隻剩下徐家三兄弟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裡。夕陽的餘暉灑在破舊的屋簷上,映出幾分淒涼。老大徐東深吸一口氣,打破了沉默:“咱們把家裡收拾一下吧,總不能一直這樣亂著。”
老二徐西點點頭,拿起掃帚開始清掃院子,動作雖快,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老三徐凡則默默走進屋子,開始收拾靈堂裡留下的雜物。他的動作很輕,仿佛怕驚擾了什麼。徐東則一趟趟地往外搬運垃圾,腳步沉重,仿佛肩上壓著無形的擔子。
夜幕降臨,村子裡漸漸安靜下來,家家戶戶的燈也陸續熄滅。徐家三兄弟卻依舊圍坐在堂屋的方桌前,桌上擺著一疊鈔票和幾張寫滿數字的紙條。昏黃的燈光下,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映在斑駁的牆上。
徐東率先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爸走了,留給我們的除了這房子,還有八萬九千多的債。二爸家的三萬,嬸子的二萬,張根旺叔家的一萬六,大舅家的一萬八,二舅家的四千……這些都得還。”他說完,從桌上那疊鈔票中抽出三張遞給徐西:“老二,後天跟我去花城乾工地。大舅幫我們聯係了個包工頭,一天一百八,包吃包住,這錢你拿著買點生活用品那邊都挺貴的”
徐西也沒客氣立馬點點頭答應下來,隨後接過大哥遞過來的鈔票。
接著,他又點了十張鈔票,猶豫了一下,又抽出兩張,遞給徐凡:“小弟,這錢你拿著。明天去上學,晚上回來去二爸家吃飯順便把這錢交給二媽,算是你這兩個月的生活費。剩下的兩百是你的零花錢,買點文具什麼的。我已經跟二叔說好了,你以後就在他家吃飯。我和老二每個月會給二媽打生活費。二媽這人你也知道,嘴碎,你多忍讓點,有空就幫她乾點家務。還有一個多月就高考了,等考上大學,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徐凡低著頭,沒有伸手接錢。他的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指節發白。過了片刻,他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徐東:“大哥,我不讀了。”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瞬間在寂靜的堂屋裡炸開。徐東愣住了,手裡的鈔票掉在桌上,發出輕微的響聲。他盯著徐凡,聲音有些發抖:“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讀了。”徐凡的聲音很平靜,但眼神裡透著一股倔強。
“啪!”徐東猛地一拍桌子,本就搖搖欲墜的桌子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他站起身,一腳踢開凳子,衝到徐凡麵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拽到櫃子前。櫃子上擺著父母的遺像,照片裡的父親目光慈祥,仿佛正注視著他們。
徐東的手指顫抖著指向父親的遺像,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憤怒:“爸臨死前還在念叨著你考大學!現在他剛走,你就不讀了?你想乾什麼?啊?!”
徐凡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他咬著牙,倔強地抬起頭:“我不讀了!我讀不下去了!就算去考,我也考不上!我不讀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乎是在怒吼。
徐東揚起手,眼看一巴掌就要落在徐凡臉上。徐凡沒有躲,直挺挺地站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徐東。徐東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最終無力地垂下。他蹲在地上,雙手抓著自己的頭發,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
徐凡捂著臉,轉身衝出了家門。夜風很冷,他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院子裡回蕩,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徐西沒有去追徐凡,而是走到徐東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彆太自責了。爸剛走,小弟一時接受不了,給他點時間吧。他會想明白的。”
徐東抬起頭,眼神空洞地看著房梁,聲音沙啞:“爸走了,咱們沒爹了,沒頂梁柱了……可生活還得繼續,債還得還。後天咱們就要去打工了,可小弟這個樣子,咱們怎麼放心走?爸臨走前拉著我的手,讓我一定要把小弟供出來……你讓我怎麼辦?”
徐西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大哥,要不……咱們明天去一趟學校,看看能不能給小弟辦個休學?半年或者一年都行。要是學校不同意,就讓小弟的班主任吳老師勸勸他。吳老師一直把小弟當兒子看,說不定能說動他。”
“休學?”徐東的眼睛亮了一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站起身,在堂屋裡來回踱步,腳步急促而淩亂。走了幾圈後,他停下腳步,皺著眉頭看向徐西:“可辦了休學之後呢?讓小弟一個人在家?萬一他跟鎮上那些混混混在一起怎麼辦?”
徐西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大哥,咱們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小弟不是不懂事的人,他隻是需要時間。”
徐東沒有再說話,隻是站在堂屋中央,目光呆滯地看著父母的遺像。夜風從門縫裡鑽進來,吹得桌上的鈔票輕輕顫動。屋外,遠處的狗吠聲隱隱傳來,打破了夜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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