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有能做我自己的自由，和敢做我自己的膽量。——林語堂《我的願望》
林凡眼中血光微微一閃。
嗡！
一縷精純到極致的混沌氣息，無聲無息地自他指尖湧出。這氣息至柔至純，帶著某種溯本歸源的奇妙法則之力，如同最耐心的時光之手，輕柔地拂掃過塔座上的塵埃汙垢。
彌漫的灰塵和能量結晶紛紛剝離、湮滅。凝固的暗沉血跡如同遇到烈日的薄冰，迅速消融褪色。
塔座表麵，終於露出了它古老而模糊的真容。
一片簡樸無華的區域中央，四個刀劈斧鑿、力透萬古的古篆大字，赫然顯現！
筆鋒遒勁，帶著一種紮根大地、雄渾磅礴的意境，仿佛蘊藏著群山萬壑的古老氣韻。
——青城山下！
這四個字，如同四柄燃燒著九幽業火的巨錘，帶著毀滅星辰的力量，狠狠砸穿了林凡意識中那道由萬年殺戮和冰冷孤寂構築的冰山壁壘！
轟隆！！！
林凡的識海，瞬間被前所未有的恐怖風暴徹底席卷！那猩紅一片、屍山血海翻湧的毀滅之海，驟然被一股沛然莫禦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衝擊撕裂！
“嗡——！”
懸浮在他掌心的禦天塔猛地一震！塔身殘餘的最後一點微弱碧光，仿佛受到了這四個字的強烈刺激，驟然變得明亮了一瞬！一股精純至極、帶著濃鬱草木芬芳的生命本源氣息，不受控製地從塔的裂隙中噴薄而出！
這股氣息，不同於神禁之地無處不在的血煞與混亂，也不同於生命神殿傳承中那種浩瀚無垠的生命神力。它更加質樸，更加內斂，帶著泥土的芬芳，帶著晨露的清冽，帶著一種林凡靈魂深處無比熟悉、卻又被無儘歲月和殺戮塵埃深深掩埋的……故土氣息！
地球！
蜀地！青城山！
他曾在童年模糊的記憶裡仰望那座雲霧繚繞的道教名山，曾在昆侖秘典的殘頁中讀到過關於那位道號“青霖子”的上古前輩的零星傳說。這氣息，這烙印，這“青城山下”四個大字所承載的無形意蘊，就像一把帶著倒刺的鑰匙，狠狠插進了他仿佛塵封億萬載的記憶之門！
“唔……”
一聲壓抑至極、仿佛從靈魂最深處擠壓出來的悶哼，猝不及防地從林凡口中溢出！他那挺拔如山巒、仿佛能扛起整個混沌宇宙的身軀，竟因為這四個字和那股熟悉氣息的衝擊，出現了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晃動！
猩紅如血的眼眸深處，那亙古燃燒不息的毀滅血海，第一次被另一種更加強烈、更加原始的情緒掀起了滔天巨浪！驚濤駭浪之下，是無儘的驚愕與難以置信，是記憶碎片被強行喚醒的尖銳刺痛，還有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近乎恐慌的茫然！
殺意如潮，混沌如淵，卻在“青城山下”四字麵前，瞬間崩塌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紫萱徹底驚呆了。
她清晰地看到了林凡身軀那細微的晃動，聽到了那聲壓抑的悶哼。她更看到了林凡眼中那翻湧的血海驟然掀起的滔天巨浪！那裡麵不再是純粹的、俯瞰眾生的冰冷與毀滅，而是混雜了太多她根本無法理解的、震撼靈魂的複雜情緒！如同萬古冰封的神魔之軀，被一股源自未知源頭的力量撼動了根基！
這位彈指間滅殺神殿天驕、視眾生如草芥的混沌殺神……竟然因為禦天塔底座上幾個模糊的古字露出了如此……近乎“失態”的反應？這簡直顛覆了紫萱所有的認知！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混亂崩塌的亂石林，彌漫的血煞之氣，遠處無數跪伏顫抖的生靈，都在林凡那無聲洶湧的靈魂風暴麵前失去了意義。
漫長的死寂，如同宇宙初開前的混沌，籠罩著兩人之間那方寸之地。隻有禦天塔碎片在林凡掌心散發出的微弱碧光和那股越來越清晰的故土氣息，如同孤舟上的燈火，在無聲地證明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