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林凡緩緩抬起頭。那雙曾讓星辰黯淡、讓神魔俯首的血眸，再次鎖定了僵在原地的紫萱。
他的嘴唇動了動。
一個嘶啞、乾澀，仿佛在喉嚨深處被混沌砂礫摩擦了億萬年的聲音，艱難地、異常緩慢地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
僅僅一個字，便已耗儘了他此刻某種難以言喻的心力，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滯重。
林凡微微停頓，那雙仿佛要將紫萱靈魂都凍結審視的血眸深處，翻湧著紫萱完全無法理解的驚濤駭浪。他似乎在下一個字上耗費了比摧毀一顆恒星更大的力氣：
“…可…還在？”
嘶啞的聲音極其低沉，像兩塊鏽死的鐵片在砂礫上摩擦，每一個音節都艱難地從喉嚨深處擠出來，帶著一種近乎撕裂的滯澀感。這聲音裡，那源自混沌本源的毀滅威壓並未完全消散，如同沉重的鉛雲壓在紫萱神魂之上，讓她本能地感到恐懼和窒息。
然而，在這滔天威壓之下，紫萱卻清晰地捕捉到了一絲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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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無法偽裝的探尋。
一絲……被冰冷無儘的血色殺意重重包裹之下，強行掙紮穿透出來的、近乎脆弱的東西！仿佛萬載玄冰的深處，有一滴水珠，正在拚命地試圖融化！
紫萱猛地抬起頭！
她看到了！
在那雙猩紅如血、足以映照諸天萬界沉淪毀滅的眼眸最深處，似乎有什麼無形的東西……碎裂了。
如同亙古冰封的血色荒原上，第一道微不足道的裂痕悄然綻放。從裂痕之中墜落下的，並非滾燙的岩漿，而是冰冷、孤寂、卻帶著遙遠星辰微芒的……點點碎光。那是她此生從未在這位殺神身上感受過的情緒——一種跨越了無法想象的時空距離、被強行喚醒的、帶著疼痛的茫然與渴望確認的微光。
在這足以令真神跪伏的混沌威壓之下，在這雙看了就足以讓人神魂凍結的血眸注視下，紫萱的心臟卻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窒息感並非完全來自恐懼。她看到了那血海深淵之下，短暫湧起的、屬於“人”的漣漪。
“前…前輩…”巨大的震驚讓紫萱的聲音依舊不穩，但她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心緒，努力組織著語言，“您…您問的可是青霖子祖師？”
林凡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吐出半個字。他那冷峻如同混沌神石雕琢而成的麵容上，唯有那雙血眸裡破碎墜落的星光，在無聲地催促著答案。
紫萱不敢再遲疑，連忙躬身，用儘可能清晰恭敬的語氣回答：“祖師他老人家…很好！承蒙前輩掛念！他乃我生命神殿鎮海神柱，雖常年於‘萬古長青崖’深處閉死關，參悟無上生命大道，不問神殿俗務，但氣息浩瀚如星海，道則光輝庇護神殿億萬載！神威…神威震爍寰宇！”她的話語裡充滿了對那位太上長老發自肺腑的崇敬與自豪。提及祖師，她的腰杆似乎也下意識地挺直了一些，仿佛找到了某種主心骨。
“萬古長青崖…閉死關…”林凡口中重複著這幾個字，聲音依舊嘶啞，仿佛每一個字都在咀嚼著沉重的時光砂礫。他掌心的禦天塔碎片，微微震顫了一下，殘留的、屬於青霖子的生命本源氣息似乎隨著這個名字的出現而變得活躍了些許。
林凡緩緩合攏手指，將那枚烙印著“青城山下”字跡的破損塔尖緊緊攥在掌心。冰冷的混沌氣纏繞流轉，無聲地將它包裹、隔絕。
他再次抬眼，目光落在紫萱身上。那翻騰的血海似乎平息了一絲，不再掀起驚濤駭浪，但深淵般的冷意和絕對力量的壓製依舊存在。隻是此刻，這目光中多了一種審視和決斷。
“你，”林凡的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冰冷質感，但那種足以凍結靈魂的純粹殺意似乎收斂了少許，“在此地，做什麼？”
他需要一個解釋。一個生命神殿的核心神女，何以孤身一人，帶著嚴重受損的鎮殿之寶，流落在這片被血煞浸透、凶險莫測的神禁之地亂石林中？這與那位坐鎮“萬古長青崖”、氣息冠蓋寰宇的青霖子祖師，形成了某種刺眼的落差。林凡眼中未曾完全熄滅的猩紅光芒，如同探照燈般鎖定了紫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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