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林小姐,你們能來,真是讓靜心園蓬蓽生輝。”他笑著迎了上來,熱情而真誠,讓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水榭裡,已經坐了七八個年輕人,男女都有,衣著光鮮,舉止優雅。他們是喬家的第三代,喬森的堂兄弟姐妹們。
看到陸辰和林詩韻,他們都禮貌地站起身,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沒有想象中的劍拔弩張,氣氛甚至有些過於溫馨和諧。
他們聊著最近的藝術展,評價著波爾多的紅酒,分享著在瑞士滑雪的趣聞。他們絕口不提商業,不提政治,更不提“盤古科技”和喬宇。
仿佛陸辰和林詩韻,隻是他們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他們用這種絕對的“日常”,來構建一種無形的牆,將陸辰隔絕在外。他們用這種雲淡風輕,來展示喬家那深不見底的底氣:我們家族裡出了一個罪犯,損失了一些產業,但這又算得了什麼呢?不過是修剪了一下枝葉,我們的根,依然深不可測。你看,我們的生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林詩韻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這種精神上的壓力,比任何直接的威脅,都更讓人窒息。
陸辰不動聲色地,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用自己的體溫,給她傳遞著力量。
晚宴的菜肴很精致,是地道的官府菜。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喬森放下象牙筷,端起酒杯,微笑著看向陸辰。
“陸先生,你的經曆,真是讓人佩服。我爺爺也常說,英雄不問出處。”
他話鋒一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慢悠悠地講起了一個故事。
“說起來,我小時候,爺爺給我講過一個他年輕時候的故事。那時候鄉下亂,村裡來了一條瘋狗,見人就咬,攪得四鄰不安。村裡人都想用土槍把它打死,但我爺爺攔住了。”
喬森的聲音很溫和,帶著一種講睡前故事般的磁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說,對付一條聰明的瘋狗,不能用強。於是,他每天都去給那條狗喂食,陪它玩,對它比對親兒子還好。日子久了,那條瘋狗就隻認他一個人,每天都跟在他身後搖尾巴。”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陸辰的臉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直到有一天,那條狗玩累了,安心地趴在我爺爺的腿上睡著了。然後,我爺爺就伸出手,輕輕地,又乾脆地,擰斷了它的脖子。”
水榭裡,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連湖麵的風,似乎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所有喬家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聚焦在陸辰的身上。
那一道道目光,像一把把無形的刀,淬著冰冷的寒意。
喬森依舊微笑著,他輕輕晃動著杯中的紅酒,仿佛剛才隻是說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爺爺總是教導我們,”他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裡,“最高明的獵人,總是最有耐心的。也隻有最安靜的手段,才能解決最麻煩的問題。陸先生,你覺得呢?”
赤裸裸的威脅。
不帶一個臟字,卻比任何咒罵都更加惡毒。
林詩韻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陸辰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
他甚至沒有去看喬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