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總覺得,努力和才華是最重要的。”林詩韻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隻要我的設計足夠好,我的作品能打動人,就沒什麼能難倒我。可今天……我才發現自己有多天真。”
她停下腳步,轉頭看著陸辰,眼神裡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脆弱和迷茫,“陸辰,他們那些人,好像活在另一個世界。他們談論的那些東西,他們那種與生俱來的從容和優越感……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闖進了瓷器店的笨拙孩子,連呼吸都怕打破什麼。”
陸辰看著她,沒有立刻回答。他知道,這正是喬森想要達到的效果。用“家宴”這種形式,將他們和陸辰、林詩韻劃開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他們是主人,是規則的製定者,而你,隻是一個被審視的,隨時可以被驅逐的客人。
他伸手,輕輕將她鬢角被風吹亂的一縷發絲掖到耳後,指尖的溫度讓她微微一顫。
“記得我們的小院嗎?”陸辰的聲音,溫和而堅定,“在那裡,我們才是主人。我們可以種自己喜歡的花,養一隻懶洋洋的貓,邀請真正的朋友來家裡吃飯。那個世界,比靜心園真實,也比它溫暖。”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他們有他們的世界,我們有我們的。他們想用他們的規則來壓垮我們,那我們就把他們的世界,也拉到我們的戰場上來。瓷器店又怎麼樣?我們不是笨拙的孩子,我們是帶著錘子來的。”
林詩韻看著他深邃的眼眸,那裡麵沒有絲毫的畏懼,隻有一片沉靜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湖泊。她的心,慢慢地安定了下來。是啊,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嗯。”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嘴角終於重新綻放出一絲微笑。
然而,陸辰知道,今晚的“故事會”,隻是喬森送上的開胃菜。那隻微笑的老虎,被他用“火”的威脅激怒後,絕不會再滿足於這種溫吞的心理遊戲。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趙衛龍的電話就火燒火燎地打了過來。
“我操!陸辰!出事了!”趙衛龍的聲音裡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焦躁,“咱們在江南最大的麵料供應商,‘恒通紡織’,今天一開盤,股票就跟跳水似的,奔著跌停去了!”
陸辰正在廚房裡煎著雞蛋,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隻是把火調小了一點。
“彆急,慢慢說。”
“還慢個屁啊!”趙衛龍在那頭急得跳腳,“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堆黑料,說恒通紡織的環保數據造假,汙水處理不達標,還說他們偷稅漏稅!現在網上鋪天蓋地的都是負麵新聞,好幾個跟他們合作的大品牌都發聲明要暫停合作了!恒通的老板電話都快被打爆了,他剛剛給我打電話,哭著說他們下個月給我們的那批定製麵料,可能要延期交付!”
“不隻是恒通,”陸辰把煎好的太陽蛋盛進盤子裡,撒上一點黑胡椒,“你去看看‘宏業印染’和‘順達物流’的股價。”
趙衛龍那邊傳來一陣劈裡啪啦的鍵盤敲擊聲,然後是倒吸涼氣的聲音。
“我靠……都綠了!綠得發光!這兩個也是咱們供應鏈上最重要的環節!這他媽是有人在搞我們啊!精準打擊!這是要把咱們的後路給斷了!”
“是喬森。”陸辰的語氣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那個小白臉?他有這麼大能量?”趙衛龍難以置信。
“他不需要能量,他隻需要資本和信息。”陸辰端著早餐走到餐桌旁,林詩韻已經為他倒好了牛奶。“他在華爾街待了那麼多年,最擅長的就是這個。做空,輿論戰,定點爆破。他不是在攻擊我們的工廠,而是在攻擊我們整個商業生態。他要讓所有跟我們合作的人都感到恐懼,讓飛馳變成一座孤島。”
趙衛龍沉默了半晌,憋出一句:“這幫玩金融的,心都臟!那咱們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吧?要不我帶幾個兄弟,去那個什麼靜心園,給他鬆鬆骨頭?”
“那你就正好掉進了他挖的第二個坑裡。”陸辰喝了一口牛奶,“他現在巴不得我們動粗,隻要我們的人一動手,明天我們就會成為‘暴力威脅商業夥伴’的黑心企業,到時候就不是股價下跌那麼簡單了。”
“那……那怎麼辦?總不能等死吧!”趙衛龍是真的急了。
陸辰笑了笑,看向窗外。陽光正好,新的一天,也是新的戰場。
“他想玩金融戰,那我們就陪他玩。他有資本,我有先知。獵人再聰明,也鬥不過開了全圖掛的玩家。”
掛了電話,陸辰回到自己的書房,反鎖上門。他沒有去關注那些暴跌的股票,而是打開了一個加密的文件夾。裡麵,是林鬆那本筆記本的所有掃描件。
之前的他,更多的是關注筆記本裡記載的那些人名、地址和見不得光的交易。但這一次,他的目光,鎖定在了那些曾經被他忽略的,看似雜亂無章的數字和代號上。
憑借著前世在資本市場摸爬滾打的記憶,和這一世對喬家布局的了解,陸辰的腦中,一個龐大而隱秘的資本網絡,正在被一點點地重構。
喬森的攻擊,看似是從天而降,實則有跡可循。那些負責做空的機構,那些發布黑料的媒體,背後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最終都指向了幾個看似毫不相乾的海外基金和投資公司。
而在林鬆的筆記本上,陸辰找到了其中幾個基金的名字。它們,在多年前,就參與了喬家在國內的一些早期資本運作。
“原來,網早就撒好了。”陸辰的指尖在屏幕上輕輕劃過,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喬森以為自己是獵人,殊不知,他的一舉一動,都在一個更高級的“獵場法則”之內。這個法則,就是陸辰的前世記憶。
他沒有立刻聯係恒通紡織的老板,也沒有去安撫那些惶恐的合作夥伴。他拿起電話,撥給了遠在省城的,那位很久沒有聯係的,曾經的貴人。
“孫老板,彆來無恙啊。”
電話那頭的孫老板,就是當初被陸辰和趙衛龍聯手擠出縣城市場的那個奸商。他接到陸辰的電話,聲音裡充滿了警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陸……陸總?您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給你個發財的機會,要不要?”陸辰的語氣輕鬆得像是在約人喝茶,“我知道你這兩年,一直在偷偷玩期貨,尤其是對‘天豐礦業’這隻股票情有獨鐘,沒少在上麵賠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