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山深處,瘴氣彌漫的黑森林邊緣,阮卿卿蜷縮在一棵老樹下,懷裡緊緊揣著半塊乾硬的麥餅。
她自記事起就在這片林子裡掙紮求生,是被遺棄的孤女,靠著采摘野菜和偶爾捕捉的小獸過活,身上總帶著洗不掉的泥汙和細小的傷痕。
“吼——”
一聲獸吼劃破寂靜,阮卿卿渾身一顫,猛地抬頭,就見一頭青麵獠牙的妖狼正盯著她,涎水順著嘴角滴落。
她下意識地抓起身邊的石塊,卻因連日饑餓手軟得幾乎握不住。
就在妖狼撲來的瞬間,一道清冽的白光閃過,伴隨著金石交擊之聲,妖狼發出一聲哀鳴,被震飛出去,化作一縷黑煙消散。
阮卿卿怔怔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男子。
他身著月白道袍,墨發用一根玉簪束起,麵容清冷如冰雕雪琢,周身縈繞著淡淡的仙澤,與這片汙穢的林子格格不入。
“你是誰?”她的聲音乾澀沙啞,帶著怯意。
男子低頭看她,眸色深邃如寒潭,語氣平淡無波:“祁辰。”
這是阮卿卿與祁辰的初遇。
彼時他是青雲宗萬年不遇的奇才,年僅三百歲便已晉入化神期,執掌宗門刑罰,是仙門中人人敬畏的“清玄尊主”。
而她,隻是個掙紮在生死邊緣的孤女。
祁辰本是追蹤一隻逃竄的魔族餘孽至此,見她雖衣衫襤褸,眼神卻清亮倔強,鬼使神差地將她帶出了黑森林。
“尊主,這凡女來曆不明,帶回青雲宗恐生事端。”隨行的弟子低聲勸阻。
祁辰淡淡瞥了他一眼:“帶回清心殿,好生照看。”
阮卿卿就這樣糊裡糊塗地進了仙門。
她穿著不合身的粗布弟子服,站在雕梁畫棟的清心殿前,像一株誤入瓊林的野草,局促得手足無措。
祁辰似乎很忙,多數時候都在閉關或處理宗門事務,隻偶爾會出現在她麵前,丟給她幾本基礎的修煉心法,或是一碟她從未嘗過的靈果。
“尊主,這丫頭資質平平,連引氣入體都困難,怕是……”負責教導阮卿卿的長老麵露難色。
祁辰正在擦拭一柄通體瑩白的長劍,聞言動作微頓:“無妨,能識得字便好。”
阮卿卿知道自己笨,仙門弟子一日便能學會的吐納法,她練了半月才摸到門檻。
但她格外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安穩,每日天不亮就去後山練劍,夜裡借著月光啃讀醫書——祁辰似乎看出她對草木藥理的興趣,特意讓人送了許多醫書來。
日子在平靜中悄然流逝,阮卿卿漸漸褪去了初見時的怯懦,眉眼間多了幾分柔和。
她發現這位清玄尊主並非如外界傳言那般冷漠,他會在她練劍扭傷腳踝時,沉默地為她上藥;
會在她被其他弟子嘲笑“野丫頭”時,不動聲色地罰那些人去思過崖麵壁;
會在寒夜裡,讓侍女給她送來暖爐和親手繡的護膝。
她的心,像被溫水慢慢浸潤的種子,悄悄發了芽。
這日,阮卿卿在後山采藥,不慎跌入一處隱秘的寒潭。
潭水刺骨,她本就修為低微,瞬間便失了意識。
迷蒙中,她感覺有人將她抱起,溫暖的氣息包裹著她,帶著淡淡的冷梅香。
醒來時,她躺在清心殿的軟榻上,身上蓋著祁辰的外袍。
祁辰坐在不遠處的書案前,正低頭看著卷宗,側臉在燭火下顯得格外柔和。
“尊主……”她輕聲喚道,臉頰發燙。
祁辰抬眸,眸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醒了?可有不適?”
“沒有,多謝尊主相救。”阮卿卿掙紮著要起身,卻被他按住。
“躺著吧,寒毒侵入經脈,需靜養幾日。”他遞過一碗湯藥,“趁熱喝了。”
藥很苦,阮卿卿卻一口一口喝得認真。
她知道,這碗藥裡加了千年雪蓮,是極為珍貴的藥材。
日子久了,仙門中漸漸有了流言,說清玄尊主收了個凡間孤女做侍妾。
這話傳到阮卿卿耳中時,她正在給祁辰整理藥箱,手指猛地一頓,打翻了藥瓶。
“怎麼了?”祁辰恰好進來,見她臉色發白,蹙眉問道。
“沒、沒事。”阮卿卿慌忙去撿地上的藥渣,眼眶卻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