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風卷著砂礫,拍打在和親隊伍的車簾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阮卿卿攏了攏狐裘,指尖劃過車窗冰裂般的紋路——她是大晏最不受寵的七公主,此番遠嫁漠北,不過是父皇用來穩住北狄的棋子。
迎親的隊伍在邊境紮營時,阮卿卿第一次見到了祁辰。
男人身披玄色鎧甲,腰懸冷月彎刀,勒馬立於營前的模樣,像極了漠北傳說中踏雪而來的戰神。
他比傳聞中更年輕,也更俊美,墨發被風掀起,露出棱角分明的側臉,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掃過她的馬車時,竟讓她心跳漏了一拍。
“公主遠道而來,辛苦了。”祁辰翻身下馬,聲音低沉如大提琴,帶著漠北特有的凜冽。
阮卿卿被侍女扶下車,屈膝行禮時,指尖不慎觸到他遞來的手。
那掌心帶著常年握刀的薄繭,卻意外地暖熱,燙得她慌忙收回手,臉頰泛起薄紅。
北狄的婚宴簡單粗糲,篝火劈啪作響,烤肉的香氣混著馬奶酒的味道彌漫在營中。
祁辰坐在主位,目光卻總若有似無地落在阮卿卿身上。
她穿著大晏的雲錦宮裝,在一眾穿皮裘的北狄女子中,像株誤入荒漠的玉蘭,脆弱又倔強。
宴席過半,有部落首領借著酒意起哄,要阮卿卿跳一支大晏的舞。
她本就不善歌舞,又在陌生的環境裡局促,正不知如何應對時,祁辰忽然起身,將自己的披風解下披在她肩上。
“孤的王妃,不必為誰起舞。”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今日乏了,送公主回帳。
阮卿卿被侍女扶著回帳時,聽見身後傳來祁辰冷冽的聲音:“誰再敢對王妃無禮,按北狄律法處置。”
帳內暖爐燒得正旺,阮卿卿摸著肩上還帶著他體溫的披風,心跳得像揣了隻兔子。
她原以為這位殺伐果斷的北狄王爺會厭惡自己,卻沒想過他會護著她。
夜半時,帳外傳來輕響。
阮卿卿披衣起身,竟看見祁辰站在帳外的雪地裡,手裡拿著支剛折的紅梅。
“睡不著?”他揚了揚手裡的花,琥珀色的眸子裡映著雪光,“見你帳內燈亮著,猜你或許喜歡這個。”
紅梅被插進鎏金銅瓶裡,映得滿室生暖。
阮卿卿看著他轉身欲走,鬼使神差地說了句:“王爺不進來喝杯熱茶嗎?”
祁辰回頭時,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熱茶在銀壺裡咕嘟作響,兩人相對而坐,一時無言。
阮卿卿偷偷打量他,見他鎧甲上的雪化成水珠,順著鎖骨滑進衣襟,竟莫名覺得有些燥熱。
“聽說大晏的公主都讀很多書?”祁辰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略通一些。”阮卿卿絞著帕子,“不及王爺征戰沙場,保家衛國。”
他低笑起來,聲線帶著笑意時,少了幾分淩厲,多了些溫和:“孤倒覺得,能在亂世中守著書卷,更需要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