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等人沒有入座的意思,站著跟竹韻聊了幾句,囑她安心養傷,一旬之內不用當值。
竹韻知太師總攬朝政、日理萬機,能夠抽空看她一眼已是意外之喜,也不敢出言挽留。
臨走之前,太師轉向被冷落的楊謙細心囑咐:“此去關內道是你首次出公差,除了畢雲天和二十名蜂勇衛將士,還需要哪些人,你可以自行調遣。
抵達關內道後,儘快跟當地府衙和蜂勇衛接上頭,無論如何都要將董樾手裡的駐軍布防圖追回來,千萬不要讓老夫和全軍將士失望。”
楊謙昂然道:“孩兒定然不辱使命。”
太師抬腿欲行,走了兩步,將到門檻時,冷不防轉頭:“前些天你默寫古詩的所謂簡體字是哪裡學來的?”
楊謙猜到冷凝會將他默寫的古詩呈給太師,早已想好應對之詞,揉著腦殼胡亂扯謊:“孩兒也不知道,那些東西好像刻在我腦海裡,莫名其妙就寫出來了。”
太師比碧水寒潭還冷冽的眼神注視著他飄忽的眸子,知道他在信口雌黃,一時也懶得深挖,嗯了一聲,轉身就走。
荼冷一臉壞笑走到他麵前,拍著他的肩膀小聲道:“看你表現了,彆讓老哥哥失望。”嘴角朝竹韻努了努。
太師等人走後,竹韻原諒了楊謙。
楊謙端起藥膳一勺一勺喂給竹韻,不想竹韻臉上浮現一抹嬌羞紅霞,拚命躲閃楊謙的視線,秋月等人在旁邊壞笑。
楊謙猜不透她們在打什麼啞謎,喂完藥膳,聊了幾句家常,叮囑她這些天不要勞累,在府裡好好休息,等他從關內道返回再來看她。
竹韻左嗯一聲右嗯一聲,全然不似往日英姿颯爽,弄得楊謙一頭霧水,怏怏不樂回了前院。
踏進房門,心中陡地掠過一抹靈光,總算將荼冷的話與竹韻的忸怩聯係起來,情不自禁呸了一聲:“這老家夥原來是這個意思呀,難怪竹韻表情不太自然呢。”
他坐在桌旁怔怔發呆,恰好雪雁端茶進來,打斷了思緒,他饒有興趣道:“雪雁,竹韻是什麼人?
她在府裡的地位好像有點特彆呀,太師為何待她如親生孫女一般親熱?”
雪雁將熱茶放在半月桌上,替楊謙斟了杯茶,走到他背後揉捏肩膀,慢慢講述:“公子,你連這個也忘了?
竹韻姐姐的身份確實特殊,她爺爺原是太師身邊的扛纛勇士,三十多年前,太師率領王師進京靖難,竹韻爺爺為保護太師,慘死於亂箭之下。
太師為表彰她爺爺的救命之恩,將她父親安排在身邊當書童,親自撫養,後來一路提拔她父親為鶴鳴關副將、雲麾將軍。
十七年前,竹韻姐姐大概三四歲吧,她父親在征討關內道叛亂中為國捐軀。
太師就將竹韻姐姐接到太師府,手把手傳她文學武功,視同親生孫女。”
楊謙歎道:“原來如此,她的身世比較淒慘呀,這麼小就沒了父親。
你們呢?該不會和她差不多吧?”
雪雁緩緩搖頭:“梅香身世與竹韻姐姐有點相似。
梅香父親當年也是太師的親兵,不過跟太師的關係遠不如竹韻父親那麼親密,他在十七年前的壺關之戰中戰死。
我和秋月的父親都健在呢,我父親是左衛大將軍的典軍校尉,秋月父親是豹騎甲字營的騎兵司馬。
十年前,太師要擴充府邸的紅衫衛隊綠衫衛隊,就麵向有品級的文武官員征召十歲以下的官家女兒。
這事當時震動京畿道,數千官家女兒踴躍報名,大家做夢都想把女兒塞進太師府。
後來太師把我們這些小女孩召集在一起,讓竹韻姐姐去挑綠衫衛隊的侍女,讓龐菲去挑紅衫衛隊的侍女。
我和秋月就是竹韻姐姐挑中的,所以對竹韻姐姐非常感激。”
楊謙好奇道:“雪雁竹韻是你們的真名嗎?你們怎麼沒有姓呢?”
雪雁發出銀鈴般的甜笑:“這肯定不是真名呀。
雪雁竹韻是我們在府裡常用的代號,方便太師和夫人們使喚,要說姓的話,我們肯定有呀。
我姓薛,閨名飛燕,飛翔的飛,燕子的燕,而不是大雁的雁。
竹韻姐姐姓李,閨名青竹,青色的青,竹子的竹。
梅香是真的姓梅,閨名璿璣,北鬥七星中的璿璣。
秋月姓段,閨名莫愁,也就是莫愁詩的那個莫愁。”
二人越聊越投機,不知不覺臨近傍晚,穆如海帶著侯清風,畢雲天領著二十名身材大相徑庭的蜂勇衛將士前來報到。
他們不敢踏進房間,整整齊齊站在院裡等候召見。
在梅香雪雁秋月的陪同下,楊謙站在白玉台階上一眼掃下去,發現這些蜂勇衛將士的衣衫打扮真個一言難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