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臉色陰晴不定,喃喃道:“原來如此,那就是說目前無法斷定殺害熊琅全家的究竟是誰?”
溫客行正色道:“太師,雖沒有任何直接證據,但能悄無聲息殺死明州府尹全家和數名武藝高強的都頭,絕非尋常人可以辦到,此事必定與河南道大都督府脫不開關係。
眾所皆知,熊琅仗著熊大都督和二小姐這層關係,在明州府幾乎是一手遮天,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將荊牧大都督放在眼裡。
荊牧大都督對熊琅早看不順眼,最近兩年一口氣上了十九封奏疏請求法辦熊琅,就算朝廷不處置熊琅,也要把他調離河南道,彆讓他禍害河南道的百姓。
太師礙於二小姐和熊大都督的顏麵,一直壓著這些奏疏,沒有動過熊琅。
會不會是荊牧大都督積怨太深,趁著三公子進明州府的千載良機,借他的名義鏟除這個眼中釘?”
太師似笑非笑盯著溫客行,緩緩道:“你究竟是要為荊牧辯解,還是要往他身上倒臟水?老夫怎麼看不破你的用意呢?
你假設這些命案是荊牧在背後策劃,他處心積慮炮製命案隻為泄憤,旨在鏟除一個禍害百姓的貪官汙吏,而不是嫁禍三郎,逼得三郎與熊琳翻臉為仇?”
溫客行硬著頭皮點頭苦笑:“下官正是這個意思,荊牧大都督應該沒有其他用意。”
太師嗬嗬冷笑一聲,慢慢轉過身,斜視著平靜如水的冷凝,略帶自嘲的哂笑道:“怎麼樣,當初派三郎去關內道的時候,老夫就預言他肯定會帶來驚喜,這樣的驚喜夠不夠大?”
冷凝搖頭訕笑,對太師的苦中作樂頗為佩服。
荼冷底氣不足提出建議:“太師,河南道形勢如此凶險,河南道大都督府就算不是幕後黑手,多半也會作壁上觀,三公子危在旦夕,我們是不是要派人去接應公子?”
太師眉頭擰緊,眼神空洞端詳屋簷一角,許久才輕歎道:“按理來說確實應該派人去河南道。老夫共有三個兒子,兩個英年早逝,就剩下這根獨苗,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楊家就絕後了。
不過這小子把老夫的話當做耳旁風,不經請示就貿然闖進河南道,總得讓他吃點苦頭,長點記性。這次索性就不派人去了,看他有沒有本事活著逃出河南道。
想要坐穩天下從來不是容易的事情,老夫屁股下的這把太師椅是從死人堆裡一刀刀殺出來的,不知經曆了多少次九死一生。
能否鬥得過各地的明槍暗箭,就看他的造化了。鬥得過,前途無量;鬥不過,早死早超生,也免得老夫浪費精神栽培他。”
“啊?”三個人,六隻眼睛全都瞪直,難以置信。
溫客行情急之下大聲勸諫道:“太師,此次明裡暗裡湧到河南道的人足有上千,特彆是各國潛入我國境內的諜探死士極多,他們可是會無所不用其極。
公子離開雒京時帶了二十多人,無憂嶺大戰死傷十一人,如今身邊隻有十三人,又不敢驚動河南道大都督府,怎麼可能敵得過數千敵人的明槍暗箭?”
太師廢然長歎:“這是他選的路,不管多坎坷都要蹚過去,是生是死由他自己來決定,老夫可沒能耐替他安排一切。
這次老夫出手救了他,以後呢?老夫難道守著他一輩子?不現實呀。
從此番河南道波譎雲詭的的局勢不難看出,幾位大都督好像都動了那麼一點心思,沒有他們的推波助瀾,應該掀不起這麼大的浪頭。
哼,老夫還沒死呢,一個個跳出來謀朝篡位了?
看樣子拿下徐敬亭確實是招臭棋,最初以為可以敲山震虎,震懾這些野心勃勃的封疆大吏,讓他們收斂野心,結果卻適得其反。
徐敬亭下了台,他們瞧著三郎根基淺薄,道行稚嫩,竟迫不及待要對他下手。
嗬,莫非他們以為除掉三郎,這大魏天下就會落到他們手裡嗎?簡直是白日做夢。
老夫現在最擔心的是荊牧的態度,最初總以為荊牧不會卷入這趟渾水,他沒有兒子,隻有四個寶貝千金,在朝野的人望和實力遠遠比不上董麒熊琳薛筱等人,更沒有逐鹿天下的魄力。
人算不如天算,誰都沒想到荊牧的小女兒竟跟司徒家的大郎結成姻親。
司徒手裡那幾萬邊軍戰力極為強悍,老夫估摸著除了右驍衛的五千豹騎,便是左武衛的北衙騎兵對上司徒的邊軍都沒有必勝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