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昂抬頭望向燈火射進的方形窗口,陷入沉思。
杜康瞅著飄忽不定的火光,輕聲道:“大人,將軍,茲事體大,估計今晚要談很久,可否讓兄弟們散了?”
曹子昂低著頭,心不在焉擺了擺手。
杜康走出石屋,少頃,幾千將士無聲散去,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斷斷續續傳進石屋。
從他們的腳步聲不難看出,雄鷹城駐軍號令整齊、紀律嚴明,除了踩踏沙石的腳步聲以及兵器碰撞的叮當聲,竟然沒有其他雜音。
此等軍隊戰鬥力肯定強悍,楊謙對他們充滿信心,美中不足的是數量太少,隻有區區三千人馬。
杜康逐個點亮壁上的八座燭台,又去外麵吩咐士兵送來熱水茶具。
石台原本擺著一排茶壺茶杯,但項櫻在石台上呼呼而睡,他恪守君臣之禮,不敢靠近。
他在門口等候片刻,很快便有士兵提著熱水茶具走到門口。接過熱水茶具,小心翼翼放在一張靠窗的石案上,默默泡好茶,斟滿四個茶杯,先送一杯給楊謙,再送給曹子昂,最後一手捧著一杯茶,左手那杯遞給黃石標,右手那杯留給自己。
水汽氤氳,茶香滿室。
曹子昂心神恍惚喝完茶水,突然離座而起緩緩蹲下,將陶杯隨意擱在地上,從旁撿塊白色石子,在青石板地麵迅速畫了一幅潦草地圖,說道:“大人,您看。
大楚兵馬極為分散,項家皇室坐擁江陵道、江夏道近十萬雄獅,實力最強。
五大世家中,黎太師家占據瀟湘道和嶺南道,亦有七八萬兵馬。
屈太保家的地盤在柴桑道,大約四五萬兵馬。
陳大司馬家的地盤在夔州道,大約三四萬兵馬。
劉太傅家的地盤在福建道,大約兩三萬兵馬。
黃大司徒家的地盤在交州道,大約兩三萬兵馬。
安國長公主僭越稱帝屬於項家皇族內戰,以往項家皇族內戰,五大世家都會作壁上觀,更彆說他們剛剛遭遇了秋林渡慘敗,折損了很多兵馬,元氣大傷,應該不會插足此事。
所以我們隻需要盤算項家麾下的兵馬,也就是江陵道江夏道。
江夏道大都督傅克儉常年抱病,具體事務暫由靠山王遙領,四州二十三縣原本擁兵四萬多人。江陵道五州三十一縣擁兵近三萬,此次北伐靠山王帶走大半精壯,剩下的是些老弱病殘,而那幾萬精銳幾乎留在壺關。
霍其山韋廷等人是否支持陛下並不重要,隻要他們不偏向安國長公主,對陛下就是最好的消息。”
楊謙聚精會神觀察地圖,若有所思道:“所以曹將軍的意思是...”
曹子昂目光炯炯道:“大人,末將以為,咱們要趕緊豎起天子旌旗,派遣精明能乾的使者去附近州府遊說。鄂州郢州相距最近,優先拉攏他們,隻要能夠得到任何一州的響應,我們就算初步站穩腳跟。
背靠堅城才能籌募更多兵勇糧餉,進可攻退可守,不至於困守雄鷹城一隅之地,然後徐徐謀劃江陵城,大事可期。”
楊謙隱隱感覺此法不甚可靠,擰緊眉頭道:“曹將軍,你有沒有考慮過,倘若鄂州郢州的官員已經被安國長公主收買,或者他們不敢介入皇族內戰,緊閉城門拒絕我們。
到時候我們的旗幟已經豎起,大半個楚國收到消息,安國長公主隨時可能調遣兵馬圍攻雄鷹城,小小一座雄鷹城擋得住重兵的雷霆一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