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行軍四十裡路對不攜帶輜重的邊軍而言並不算遠,難就難在距離天亮不到兩個時辰。
雖說晚秋時節日出時間有所推遲,至多卯時初刻就能看到東邊露出曙光。
按曹子昂作戰部署,一千五百步卒要緊跟在騎兵隊伍後麵,先鋒騎兵殺進敵營的時候,步卒兵分三路擂鼓助威,擾亂敵營將士視線,營造出四麵楚歌的心理震懾。
但部隊集結耗費大量時間,留給他們行軍的時間相當拮據。
為了保證在天亮前衝進敵營,打亂敵營攻防部署,騎兵隊伍被迫加快速度,將步兵遠遠甩在後麵。
沒有火把,夜裡行軍原本十分危險,戰馬極有可能馬失前蹄,也有可能遭到敵軍的伏擊。
好在這一路是地形相對平坦的官道,夜空亮著稀稀疏疏的星光,總算還能看清路麵,不至於成為百分百的瞎子。
尋常士兵不知此戰詳情,一個個神色平靜,楊謙項櫻等首腦人物卻知這是決定全體將士生死存亡的關鍵一戰,心情格外凝重。
率領一百哨騎當先開路的康雒最為焦急,一邊策馬急行,一邊抬頭看著天色,好幾次恨不得點起火把縱馬狂奔,力爭在一個時辰內跑到銅山大營。
如果他不能在天亮前清除敵人的明暗崗哨,隻要被一個崗哨發現大隊騎兵的行軍蹤跡,這場突襲就輸掉了大半。
急歸急,想歸想,他終究沒有那麼乾。
在光線昏暗的山路上,一百哨騎舉起火把縱馬狂奔,十裡外就會被敵人設在製高點的崗哨發現,還隱匿個屁呀?
他心裡燃燒著一團火。
計策是他出的,前軍是他領的,若能一戰成功,他必能一躍成為當世名將,成為楚國冉冉升起的將星,從此平步青雲,說不定還能名垂青史。
這不是一場普通戰役,而是關係楚國前途命運的大決戰,有很大概率載入史冊,為後世津津樂道。
他懷著忐忑心情按轡急行,兩旁逶迤起伏的暗黑山巒仿佛野獸一般向後退去。
凜冽寒風如鋒利刀子刮在臉上,有些痛,卻很刺激。
越接近銅山,他的心情就激蕩,體內血液如同熾熱的岩漿不斷翻滾。
相距銅山北麓平原不到十裡時,他勒住韁繩,打了一個呼哨,令哨騎滾鞍下馬,按既定部署徒步前進,慢慢向前摸去,趁黑逐個拔掉可能存在的明暗崗哨。
哨騎斥候是古代最特殊的兵種,堪稱古代的特種偵察兵,他們既精通拳腳功夫和各類兵刃,又要熟悉馬戰步戰、騎射步射、長兵刃突陣、短兵刃近戰、徒手肉搏等多種技能,還要識文斷字、觀察地形、繪畫作圖,有條件的部隊甚至還要學習天文地理、奇門八卦。
在這個崗位上懂得越多越厲害,取得的戰果也就越大,升官速度也就越快。
當五年哨騎斥候而不死,一般都有資格當五品將軍。哨騎斥候不一定都能當上將軍,但將軍一定都當過哨騎斥候。
許多行伍出身的將軍都有過哨騎斥候的履曆,曹子昂、黃石標、杜康等將領都是哨騎出身。
康雒將一百哨騎均勻分割成十個小隊,從東西南三個方向摸過去。
按行軍慣例,一般軍隊野外安營紮寨,在主要交通路口必須部署若乾明哨,再在明哨百步之內設幾個暗哨,而暗哨一般設在地理製高點。
同一組崗哨,明暗崗彼此要在對方視線範圍內,不管哪個位置遭到敵人偷襲,對應崗哨能夠第一時間偵察到。
韋波在銅山北麓平原坐擁五千兵馬,五千兵馬是個尷尬的數字,不算多也不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