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
微涼。
有風自庭院湧進大殿,殿內頗為清爽。
楊謙望著溫客行,盼他能夠給出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案。
憑心而論他不在乎西秦使團的死活,但他不能不顧白狐公主的生死。
他和以前的楊謙大不相同,不夠冷血無情,不夠麻木不仁。
對於和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他割舍不下。
彆說白狐公主李落蕊,就連項櫻這種差點害死他的女人,他都很難忘記,近來頻頻回憶二人曾經的美好。
因為身體肥胖,溫客行久站十分吃力,頂著大腹便便坐在玉階上。
“世子呀,太師前幾天說過,不要在乎西秦人的麵子,也不要在乎他們的生死。
他們要集體自焚就隨他們去吧,反正不是我們出手殺的。
從去年他們進犯關內道開始,我們與秦國就是不死不休的敵對關係。
這種敵對關係不會因他們求和乃至乞降而結束,如果一定要結束,必須是我們徹底滅掉西秦,將西秦領土納入大魏版圖。
亂世禮樂崩壞,沒有道理可講。
強者為尊,弱者滅亡,這是亙古以來的鐵律。
有朝一日若是魏國走向衰敗,他們也會這樣對待我們的公主使者。”
楊謙斜睨溫客行。
“你的意思是,置之不理,由他們鬨去?自焚也不管?”
溫客行大喇喇一笑,臉上肥肉像浪潮一樣波動。
“世子放心,他們不敢自焚的,這不過是要挾我們的手段。”
楊謙心想也是。
如果隻是白狐公主一個人,受辱之後又被太師府拋棄,一時羞愧難當說不定會自尋短見。
西秦使團這麼多人,還有年近半百的西涼王李元翼,自焚的可能性並不算大。
有溫客行這些話當定心丸,楊謙懸著的心總算回到胸腔。
楊謙攜溫客行去偏殿靜室看望老爹的病情。
這老爹堪稱人間奇葩。
封異姓王是何等大事,他的病並不算重,明明可以接受百官朝賀,卻偏貓在靜室不願麵對文武百官。
偏殿外麵,衣甲鮮明的千牛衛將士比昨天多了幾倍,裡三重外三重圍的水泄不通。
彆說飛鳥,蚊子恐怕都飛不進去。
楊謙心裡直犯嘀咕。
太師府周圍有近八百重兵輪流值守,他有什麼好擔心的,有必要調這麼多將士看守偏殿?
他在防誰呢?
該不會是防親生兒子楊謙殺父奪權吧?
楊謙走過長廊,來到偏殿門口。
兩名將士同時伸出手,攔住他的去路。
“世子,王爺有令,他身體抱恙,需要靜養,不能被外界打擾,也不想見任何人。
朝廷之事全權交付世子,請世子與文武百官酌情處理。”
楊謙眉頭皺起,大為惱火。
“什麼?老爹連我都不見?他的病有這麼誇張嗎?”
那名陌生的千牛衛士兵身子微微前傾,客客氣氣回答楊謙的話。
“世子見諒。我等身份低微,不清楚王爺的病情。
隻知王爺頒下嚴令,不準任何人靠近偏殿,打擾他的清修。
請世子不要為難我們。”
溫客行倒是樂的隨波逐流。
“世子,既然王爺不願被人打擾,我們還是走吧,去快雪樓處理政務。
這兩天你沒去快雪樓,積壓了很多奏折,再不處理會耽誤國家大事的。”
楊謙扭頭瞪著溫客行,肚裡揣著無數疑惑。
“溫大人,你是父親的心腹,麻煩你告訴我,他剛被封異姓王就躲起來,一心當起甩手掌櫃。
這是將國家大事視同兒戲,還是對我這個兒子太相信了?
我有那麼大的本事馬上挑起這副重擔嗎?”
溫客行雲淡風輕的笑意令楊謙心裡發毛。
“世子,你還沒看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