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完畢,殷霞領著丫鬟送上膳食。
是夜,偌大的雒京王府一派肅殺。
以往夜裡總會有人走來走去,今夜所有庭院都關門閉戶,所有廊道靜靜悄悄,淩亂的光影下,連個鬼影都沒有。
雒京王府的碧瓦紅牆,在淒美夜光下格外驚心動魄,紅牆像染了血,碧瓦似蒙上了紗。
翠柏院,東院的籬落下。
一襲雪白梨花長裙的白狐公主李落蕊站在怒放的牡丹花圃中央。
她左手用繃帶纏在胸前,將左邊胸脯形狀擠壓的特彆高聳,右手拈著一片花瓣,放在鼻梁嗅了嗅。
金翎銀弩端著噴壺為盆栽澆水。
今晚的半弦月並不美麗,但很溫柔,清如水的月光灑在美人身上,映射的她肌膚雪白細膩。
她眯著眼,儘顯陶醉。
“終於住進雒京王府了,請神容易送神難,本宮此來,除非魏國滅,楊家亡,否則本宮就不會出去。”
金翎提著噴壺正在灑水,公主的話就像刺紮進她的心裡,她木然呆住,泫然欲泣。
銀弩將噴壺擱在腳下,向著白狐公主抱怨。
“公主,奴婢雖是在涼地長大,卻也聽說過中原的規矩。
按魏國禮法,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娶進門的才是正妻,你偷偷摸摸住進來,連偏妻都算不上,撐死了算是妾室,以後在王府注定要低人一等,這不是打我秦國的臉嗎?
公主如此高貴的身份,竟要淪落到以妾室入門,奴婢想想就為公主不值。”
白狐公主絕美的眸子慢慢睜開,仰頭眺望著光華皎潔的月如鉤,深邃微笑。
“以這種方式住進雒京王府確實有失身份,但魏國國勢強盛,有橫掃天下之勢,楊家掌魏國權柄,若非楊謹楊慎英年早逝,楊謙年幼難當大任,或許楊鎮早就改朝換代,登基稱帝。
這些年魏國因繼承人不明確走了一些彎路,但隨著楊謙茁壯成長,武功深不可測,手段陰狠老辣,頗有幾分楊鎮的風采。
估計用不了幾年,他就能徹底掌控魏國大權。
以楊謙堅韌隱忍的勃勃野心,他坐穩權柄之日就是蕭家下台之時。
楊謙一旦改元稱帝,勢必會掀起轟轟烈烈的滅國大戰。
我秦國地處西陲,國力最弱,扼守雍涼養馬要害,就像一把利刃懸在魏國頭頂。
魏國不滅國則已,滅國必先挑我秦國下手。
金翎銀弩,本宮不惜自降身份,以這種近乎羞辱的方式嫁進楊家,無非是想早點住到楊謙身邊,為我秦國多做一些事,多說幾句話。
有我在楊謙身邊跟沒我在楊謙身邊,對我秦國定然大不一樣。
至於你們說沒有三媒六聘、八抬大轎算是卑微的妾室,本宮卻有不同看法。
你們大概不知道,楊家雖是漢姓,祖上卻是鮮卑人,北魏孝文帝時改的漢姓。
楊鎮此人頗有草原雄風,性情狂野,不拘一格,向來瞧不起儒家那套虛偽的禮法。
現在的雒京王妃寒盈,據說是楊鎮從夜市直接搶回去的,當天夜裡就進了洞房,也沒有三媒六聘、八抬大轎。
楊家呀,不可以常理忖度。”
進府以來,金翎一直在為白狐公主淪為妾室而傷心懊惱,情緒低昂,聽到此處總算舒展峨眉,摳了一下臉,釋然微笑。
“公主言之有理,楊家有鮮卑血統,不太重視漢人禮法,楊鎮又是權臣攝政,最排斥儒家的三綱五常。
公主進了府,若是早點誕下麟兒,為楊家開枝散葉,延續香火,說不定楊謙一高興,直接將你扶為正室,我們的小公子就是楊家的嫡長子。
有了這層血緣關係,楊家定不至於將秦國作為滅國首選。”
銀弩歡喜的眉飛色舞,樂不可支的拍掌稱快。
“有道理,有道理,公主,那你可要牢牢抓進楊謙這色鬼,爭取早日生兒育女。”
白狐公主扔掉手裡的花瓣,緩步走到東院門口,四處望了望。
銀弩跟在她後麵,滿麵狐疑的問道。
“公主,你在看什麼?”
白狐公主嗤的一聲笑,笑容如春風拂柳,風情萬種,搖曳生姿。
“整個雒京城都知道東院是為楊謙妻妾準備的庭院,聽說鳳陽公主蕭霖早就想住進來,被楊謙趕出去了。
今天我們趁著楊謙不在院裡,假傳聖旨強行住了進來,青蘿將信將疑,既不敢把我們趕出去,也沒有為我安排仆役侍女。
你們說楊謙現在知不知道我們住在東院?他知道後會不會把我們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