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七年秋,黃河銅瓦廂決口的消息傳入紫禁城時,石靜嫻正對著乾清宮藻井發怔。雨水順著琉璃瓦淌成金鑾殿的珠簾,她望著奏折上"三十八州縣陸沉"的字樣,恍惚看見十二年前剛穿越時,胤礽教她辨認奏折朱批的雨夜。
"萬歲爺!"秦九功的驚呼刺破雨幕。石靜嫻轉頭便見胤礽赤足立在殿外,月白中衣被雨水浸透,烏發間纏著半截明黃綢帶——那是三日前他小產時,她親手係在他腕上的平安符。
"河道總督阿山與鹽商勾結的密賬,"胤礽將油布包裹的冊子摔在龍案上,濺起的朱砂染紅他蒼白的指尖,"你還要裝聾作啞到何時?"6石靜嫻摩挲著奏折邊緣的鎏金龍紋。這動作與當年的胤礽如出一轍,卻讓此刻真正的胤礽瞳孔驟縮。他太熟悉這種姿態,那是愛新覺羅家祖傳的、準備見血前的溫柔。
"黃河改道事關百萬生民。"她起身時,十二章紋龍袍掃落案頭藥碗。褐色的湯藥在地磚上蜿蜒成地圖上的黃河故道,"索額圖餘黨剛除,此刻動阿山,八旗勳貴必反。"
胤礽突然劇烈咳嗽,指縫滲出的血絲比龍袍上的赤綬更刺目。三日前那碗紅花湯到底損了他根基,石靜嫻本能地伸手,卻被他用密賬擋住:"皇上是要這天下河清海晏..."他勾起當年做太子時的譏誚笑紋,"還是要個聽話的胤礽?"
窗外驚雷炸響,閃電照亮他頸間翡翠壓襟——十二年前靈魂互換的證物,此刻正貼著石靜嫻前世留下的咬痕。1子時的太廟浸在血雨裡。石靜嫻看著神龕上太祖畫像,想起穿越初胤礽教她射箭時說的:"愛新覺羅的弓,隻對敵人拉滿。"
而現在,她的三棱箭正指著胤礽心口。粘竿處的暗衛伏在梁上,箭頭寒光與列祖列宗的燭火輝映。
"阿山送了七十二名揚州瘦馬進京,八叔府裡藏著二十八個。"胤礽解開發間綢帶纏住腕上傷口,動作優雅如當年係朝珠,"皇上真當那些言官參你的《女誡十二疏》是衝龍椅來的?"
石靜嫻箭尖微顫。她知道那些奏折裡最毒的,是揭發胤礽以"皇夫"身份插手河道事務——按《大清律》,後宮乾政當賜白綾。
雨聲中忽然混入馬蹄聲,隆科多渾身是血撞開殿門:"萬歲爺!滄州大堤...炸了!"石靜嫻在堤壩廢墟上見到阿山時,這滿州鑲黃旗的貴胄正用金勺舀人血饅頭。見到龍袍,他竟笑著指向身後祭壇:"皇上可知,這些河工說要學陳勝吳廣?"
她順著望去,渾身血液凝成冰碴——祭壇上綁著個戴鐐銬的書生,胸前掛著"妖後禍國"的木牌。那是她秘密派往河道的漢臣於成龍。
"主子!"秦九功突然慘叫。石靜嫻轉頭,看見胤礽奪過侍衛的刀劈向阿山。他明明最擅騎射,此刻揮刀卻笨拙如初入營的新兵——就像她當年剛進毓慶宮學請安的模樣。
阿山的血濺上漢白玉碑時,黃河水正吞沒最後一段殘堤。胤礽丟開卷刃的刀,從懷裡掏出虎符扔給她:"京郊大營的兵,半個時辰前出動了。"
石靜嫻突然想起十年前江南貪汙案,他也是這樣渾身染血地遞來密信。那時他說:"你要當賢君,我就做佞臣。"7七日後,石靜嫻在養心殿見到來送藥的胤礽。他披著孝期才穿的月白緙絲褂,袖口卻用金線繡著龍鳳呈祥——這是她登基時,他親手改的吉服。
"八旗勳貴聯名上了《廢後疏》。"她將奏折推過去,上麵"牝雞司晨"的朱批未乾,"宗人府說,除非朕親審於成龍案..."
胤礽忽然輕笑出聲,腕上佛珠滑落在地。他彎腰去拾時,後頸露出道新鮮的鞭痕——那是三日前他私調禁軍落下的家法。
"皇上是要這龍椅穩如泰山,"他拾起佛珠套回她腕上,檀木珠子還帶著體溫,"還是要胤礽活著走出午門?"
窗外飄起今冬第一場雪,蓋住了殿前未清乾淨的血跡。石靜嫻望著他走向風雪的身影,忽然想起康熙三十四年春,他們第一次靈魂互換時,他也是這樣挺直脊梁走進東宮的雨裡。
案頭《驗屍格目》被風吹開,露出夾頁裡褪色的朱砂筆記:"左肩獵傷長三寸二,心口痣在第三肋..."這是她穿越第二日,偷偷記下的太子身體特征。
而現在,奏折底下壓著欽天監的密報:帝星將隕,鳳主文昌。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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