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日頭透過太和殿的琉璃瓦,在青磚地上烙出蟠龍紋的影子。石靜嫻摩挲著朝珠的手忽然頓住——使團裡那位蒙古公主的彎刀鞘上,竟有硫磺熏染的暗斑。
"準噶爾特木爾部進貢海東青一對!"隨著禮官唱喏,戴著銀鼠皮帽的使臣昂首上前,身後紅衣少女的刀穗卻掃過貢品木箱,蹭下半片淡青色漆皮。
石靜嫻瞳孔微縮。這漆色她在刑部證物房見過,去年查獲的走私火藥箱便是這般"揚州漆",而特木爾部的領地根本不產漆樹。
"太子殿下?"禮部尚書輕咳提醒。
她猛地回神,發現自己的手指正懸在蒙古公主的刀柄上方。阿茹娜格格挑眉後退半步,鑲紅珊瑚的銀刀"錚"地出鞘三寸,滿殿侍衛霎時按上佩劍。
"好刀。"石靜嫻就勢握住刀鞘,指尖順著雲雷紋撫向吞口處。這是法醫勘驗凶器的習慣動作,卻見阿茹娜耳尖倏地通紅——在草原,男子摸未婚女子的佩刀等同求親。
康熙在上首輕笑:"保成也懂兵器?"
"兒臣觀此刀刃紋如流水,應是反複淬煉七次以上。"她說著翻轉刀背,一道細微裂痕隱在血槽末端,"可惜火候太過,遇重擊易斷。"
使臣額吉泰的絡腮胡抖了抖。這把刀本就是要獻給太子的"意外身亡凶器",刀身早被動了手腳。
阿茹娜卻會錯了意。她望著太子骨節分明的手劃過自己日日佩戴的刀鞘,忽然想起出使前額祈葛的囑咐:"若大清太子輕薄於你,便用這刀割了他喉嚨!"
可眼前人眼神清明如雪山湖,倒映著刀鞘上連她都未曾注意的褐色汙漬。那指尖突然在某處凹陷停住:"格格平日用刀後,可會以駱駝絨沾羊乳擦拭?"
"我們特木爾部的勇士......"
"羊乳遇硫磺會凝結成顆粒。"石靜嫻突然提高聲量,"就像這刀鞘縫隙裡的東西。"
額吉泰的冷汗浸透裡衣。昨夜他們用硫磺熏烤過進貢的皮毛,這太子竟連火藥殘留的氣味都能辨出?
康熙的目光陡然銳利如刀。石靜嫻趁機奏道:"兒臣懇請查驗所有貢品箱籠——用駱駝絨與羊乳。"
東宮偏殿
胤礽捏著剛收到的密信冷笑。信是阿茹娜的侍女買通送菜太監傳來的,約"太子妃"明日到禦花園"商議要事"。
"孤倒要看看,這把破刀能掀起什麼浪。"他蘸著胭脂在帕子上寫:"貢品箱夾層",喚來心腹宮女:"塞進太子今晚的醒酒湯食盒。"
窗欞外掠過粘竿處侍衛的身影,他忽然想起石靜嫻上月改良的《器物查驗則例》。那女人雖然總摸不該摸的東西,倒真讓她摸出個火藥案。
次日禦花園
阿茹娜盯著石靜嫻腰間新佩的遏必隆刀,那是昨夜康熙親賜的。她咬牙抽出自己的刀:"按草原規矩,被質疑佩刀者有權要求比試!"
鋼刃相擊的刹那,石靜嫻終於看清刀柄處嵌著的藍寶石——與三日前宗人府呈報的江西礦難中,失蹤的那批朝廷官礦一模一樣。
"格格可知,藍寶在高溫下會變色?"她突然旋身錯開刀鋒,將寶石對準日頭。本該湛藍如海的石頭,此刻泛著詭異的紫光。
額吉泰癱跪在地。他們熔煉官礦時偷減了時辰,怎料這太子連寶石成色都能斷案?
康熙的諭旨來得比鷹笛聲還急:"特木爾部進獻不誠,著理藩院重議和談條款!"
石靜嫻望著阿茹娜氣紅的眼眶,突然想起現代解剖室裡那具蒙古女屍。那女子虎口也有長期握刀形成的繭,指縫裡嵌著同樣的硫磺顆粒。
"格格若真想殺我,"她解下自己的帕子裹住對方顫抖的手,"該選把淬煉五次的刀。"
養心殿
夜幕降臨時,胤礽看著食盒裡空了的湯碗,帕子上新增的"藍寶"二字還沾著茯苓糕的碎屑。他忽然覺得那女人摸刀的樣子,像極了草原上的海東青梳理羽毛。
既有睥睨天下的傲氣,又有護住軟腹的謹慎。
喜歡太子妃今天又在演我!請大家收藏:()太子妃今天又在演我!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