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慶宮的鮫綃帳被春風吹得微微起伏,胤礽第五次將手搭在小腹上時,梁九功尖細的嗓音已穿過三重殿門:"皇上駕到——"6石靜嫻下意識要起身,卻被肚子裡一陣鈍痛逼得跌回紫檀圈椅。康熙邁過門檻時,正瞧見太子左手捂著腹部,右手攥著朱筆在折子上重重一劃,落款處"知道了"三個字力透紙背,竟比平日多了三分肅殺。
"皇阿瑪..."石靜嫻慌忙要跪,康熙卻按住她肩頭。那雙帝王的眼睛掃過案頭堆疊的河務奏折,又落在硯台邊一碗未動的燕窩粥上:"保成近日總摸肚子,可是積食?"她掌心瞬間沁出冷汗——真正的緣由豈能宣之於口?昨夜胤礽扮作送膳宮女潛入書房,咬牙切齒說太子妃的月信遲了半月有餘。
乾清宮的更漏聲遙遙傳來,石靜嫻模仿著胤礽往日蹙眉的神態:"兒臣近日總覺腹中如有擂鼓,許是治河之事懸心。"話音未落,康熙突然伸手覆在她手背,明黃緞麵下傳來的溫熱驚得她險些露餡。這位帝王在奏折堆裡養出的直覺,比粘竿處的探子還要毒辣三分。
"皇上,直隸巡撫遞了加急折子!"李德全捧著漆盒匆匆進來。石靜嫻如蒙大赦般接過,展開卻是永定河決堤的噩耗。她盯著"衝毀民舍三千間"的字樣,眼前閃過現代解剖過的溺斃屍體腫脹的腹腔,朱筆懸在半空遲遲未落。康熙忽然握住她手腕:"保成可知,你幼時最怕水患?"
石靜嫻心頭一跳。史書記載康熙三十七年胤礽曾巡視永定河堤,卻不知這懼水的秘辛。她正待開口,腹中突然傳來清晰響動——咕嚕聲在寂靜的殿內格外分明。康熙怔了怔,竟朗聲大笑:"原是朕的太子餓得腸鳴!"梁九功憋著笑端來餑餑桌,各色點心在鎏金碟子裡堆成小山。
"兒臣..."石靜嫻盯著棗泥山藥糕想起胤礽的警告——太子妃近來聞不得葷腥。她夾起塊茯苓餅正要入口,忽見康熙眸色一沉:"保成從前最厭甜食。"銀箸"當啷"落在碟上,幾粒芝麻滾到《治河方略》的書頁間,像撒在輿圖上的災民。
毓慶宮的梆子敲過三更時,石靜嫻還在描摹胤礽的字跡。窗欞忽被叩響三下,她推開菱花格扇,就見胤礽裹著孔雀紋鬥篷立在月色裡。這位昔日的太子殿下咬牙切齒道:"太醫院今日請平安脈,說...說太子妃有喜了。"夜風卷起他腰間禁步,瑪瑙珠子撞出清越聲響,驚飛了簷下棲息的烏鴉。
翌日朝會,石靜嫻在太和殿前遇見八阿哥。這位以溫潤著稱的皇子撫著朝珠輕笑:"二哥近日氣色紅潤,莫不是要有添丁之喜?"她扶著玉帶的手一緊,想起曆史上胤禩結黨營私的記載,麵上卻笑得春風和煦:"八弟若能多留心河工,才是社稷之喜。"
龍椅上的康熙將兒子們眉眼官司儘收眼底。退朝時他獨留太子,指著案上密折道:"準噶爾遣使求娶公主,保成以為如何?"石靜嫻盯著"噶爾丹之女"四個字,眼前閃過木蘭圍場胤礽射鹿的舊事,躬身道:"兒臣願為皇阿瑪分憂,親往漠北..."話未說完,康熙突然將茶盞重重一擱:"你要學東漢班超?"
養心殿的西洋鐘滴答走著,石靜嫻嗅到帝王身上沉水香裡混著淡淡藥味。史載康熙三十五年親征噶爾丹時曾患寒熱重症,如今這纏綿病氣竟從史料裡透出來。她忽覺喉頭發緊,胤礽被困在太子妃身體裡的模樣與眼前帝王重疊——都是被金絲籠困住的猛禽。
出宮路上,四阿哥的轎子與太子儀仗擦肩而過。石靜嫻掀簾望去,恰見少年親王腰間墜著的翡翠壓襟。那水頭極好的翠色讓她想起穿越那日解剖的女屍,鎖骨處同樣掛著這般物事。馬蹄聲嘚嘚中,她摩挲著袖中胤礽昨夜塞來的安胎藥方,墨跡被冷汗洇濕成一團模糊的星象。
三日後南書房議政,石靜嫻獻上《分洪導流策》,提議在永定河修築月堤分流。索額圖捋著花白胡須冷笑:"太子殿下莫不是要學大禹?"她盯著老臣袖口銀鼠毛邊,想起曆史上索黨覆滅的結局,忽然將茶湯潑在地上:"索相可知,這盞君山銀針價比千金,卻解不了災民之渴?"
窗外春雷乍響,康熙撫掌大笑的聲音驚飛了脊獸上的鴟吻。石靜嫻走出宮門時,天空飄起細雨,她隔著雨幕望見胤礽立在神武門角樓,太子妃的翟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兩人目光相撞的刹那,春雷劈開雲層,那道電光將紫禁城照得雪亮,仿佛揭開了百年帝業最血腥的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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